索性不去想,蘿澀走到炕桌邊,半闔眼簾開始摸索上頭的茶杯,她想要倒杯水喝——
梁叔夜見炕桌麵兒上,還插著那柄匕首,燭火搖曳下,利刃泛著寒光,她卻渾然不覺,直把手往刀鋒上撞。
“小心!”
梁叔夜一把拽回人,單手將她圈在懷中,他迅速拔了匕首,拇指一挑,便將匕首扣入刀鞘裏,另拿去桌案上的茶杯塞給她,心裏隱隱泛起不好的預感。
莫不是又喝醉了吧?
蘿澀雙手捧著茶碗,咕咚咕咚灌下一口,待第二口,茶味中混著的那一股血腥氣,叫她當即噴了出來!
噗——
梁叔夜不防,讓她兜頭蓋臉噴了個正著。
該死,忘了那杯茶水中,她放過血了……
蘿澀心中對梁叔夜有愧,捏著袖子口就要去擦他的臉,一邊道歉,一邊喃喃自語:
“香粉很貴哩,眉粉我也不多了……你可別把妝花了……我、我給你擦擦”
梁叔夜抿了抿唇,把一些混著血的茶水,舔進了口中,一絲異樣的感覺從心口處泛起——
他知道是她的血起作用了。
鬆開懷中的溫香軟玉,他勒令她上炕睡覺,不許吵鬧,自己則去打水洗臉,另攪了幹淨帕子,替她褪幾分酒意。
一陣忙碌後,梁叔夜吹滅了油燈,在地上的涼席上躺了下來。
蘿澀遲遲不肯睡去,枕著自己的胳膊,借著透進窗紙的月光和酒意,肆無忌憚的打量席上之人。
“將軍,你睡了麼?”
“……”
梁叔夜背對著蘿澀,聽她大舌頭頂出的話,便知她還未清醒,不肯安分,他隻悶聲恩了一句,不做多言。
“你說,匪賊會下山來搶糧麼?”
“也許吧”
“我立了軍令狀,他們若不來,我完不成截糧的任務,你會軍法處置我麼?”
“……會”
梁叔夜暗歎一聲,覺得她精神奕奕,像是有說不完的話一般,無奈勸了句:“你休息吧”
可蘿澀隻當沒聽見似得,繼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悠悠另拋了一句出來:
“我覺得不會,你下令覆甲女戎,立斬不赦,可你還不是沒有殺我……將軍,若我的血與你沒用,你還會留我性命麼?”
梁叔夜噌得翻過身,慍色雙眼,對上蘿澀那雙叫酒意染成水色的眸子。
“你醉了”
“恩”
蘿澀輕聲哼哼,半響不再說話了,正當梁叔夜以為她沉沉睡去時,她又開口道:
“將軍,地上濕冷,又沒有被褥,你睡得著麼?”
……
蘿澀自覺挪到了炕的最裏頭,讓了一大片位置給梁叔夜,月光透進,照在他的背脊上,投下一片令她安穩的浮光。
呼吸漸漸綿長,她從未真正與梁叔夜同床共枕過,原以為早習慣了一人歇覺,不曾想他這樣靜靜的躺在身邊,能叫她如此的心安。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不習慣,當然,她把一切歸咎在酒上。
她醉了,她就是全天下最縱意、最情有可原的人。
察覺到梁叔夜的不自在,他緊繃的後背,一如他擅長的隱忍,蘿澀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你是壁虎麼?不怕掉下去?”
她抬起手,按上了他的肩頭。
漆黑的夜色中,梁叔夜豁然睜開了眼,他側身回來,兩道鼻息糾葛之下,蘿澀終於感受到他的氣息,就那樣火燙的噴在她的臉上。
下一刻,梁叔夜就攥上她的手腕,往懷中一拽——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人已被梁叔夜牢牢的攬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