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夜在她背後,重新擒上馬韁,一夾馬腹,就往山道飛馳而去。
蘿澀尚未坐穩,馬兒已經揚蹄躥出,她重心不穩,一個勁兒往後倒去,下一刻,便撞在了梁叔夜的胸膛上——
一種別扭的柔軟讓她渾身起了起皮疙瘩,咽下口水,蘿澀弱弱問道:
“餓了一夜了,你墊在胸前的兩個饅頭,要不咱們一人一隻,分了吃吧?”
*
憑水關後,有一處三麵環山的空穀,是梁家軍平日裏操練的校場。
從雙駝峰繞後過去,有一條隱蔽的、依著涇河邊的狹長山道,因為雨季的時候經常衝堤流石,所以很少有人走。
梁叔夜走的,便是這一條路。
之前一場大雨,讓邊上的涇河水量激增,激流不斷衝擊岸邊,卷起一朵朵泥黃色的水花兒。
“籲”
梁叔夜嗬停了馬,對著早早在半路等候的嶽小滿道:
“嶽小滿!”
“將、將軍?你、你不是在大營麼……”
嶽小滿徹底傻眼了,他領了命帶白馬義從在此處等候軍令,突聞憑水關開城投降,急得屎也要出來了,無奈軍令不可違,他哪裏也不能去。
現一看梁叔夜一身詭異的女裝,出現在這裏,他似乎有點明白了:
“哎喲我去,將軍你不會被人掉包了吧,軍營裏投降的,是個冒牌貨?”
“少廢話,點兵列隊,立刻隨我回救憑水關!”
梁叔夜滾鞍下馬,問嶽小滿換了一匹白馬義從的精良戰馬。
升子恰好在嶽小滿的隊伍中,見到蘿澀,雙目就沒有挪開過一眼,他主動把自己的坐騎讓出來,去牽過有蘿澀的馬來。
這一番舉動,讓梁叔夜心中很不爽,可戰事緊急,沒工夫發作。
他踩著步子,踏過泥濘的小道,正要攀上馬背——突然涇河麵上卷起一道大浪,把他整個人都濺濕了。
見蘿澀投來一個關切的目光,梁叔夜心中的鬱悶頓時煙消雲散,且有了一個破敵的主意。
他當即吩咐嶽小滿:
“你跟她回一趟雙駝寨,把那些裝糧米的麻袋全拿過來”
“是!”
嶽小滿對梁叔夜的命令隻有執行,不會問為什麼,倒是蘿澀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升子好不容易再見著媳婦,怎麼還沒說上一句話,她又要走了,可在軍中,軍令至上,他也不敢出聲違拗。
蘿澀跟著嶽小滿回山寨取東西,一路上,她都眉頭緊鎖,思考著梁叔夜究竟要幹麼。
倒是嶽小滿撓了撓頭問道:
“你就是徐升的媳婦?”
蘿澀忙矢口否認,壓低嗓子,佯裝怒氣道:
“胡扯什麼,我生得是矮小,可也是堂堂男兒,你竟如此編排?”
“不不、我沒有惡意,隻是軍營裏那個冒牌貨,交給了我一包東西,叫我在那裏等徐升的媳婦,叫我交給她——可我把將軍等來了,我現在腦子也一團亂麻,想不明白”
梁玉有東西給她?
蘿澀從嶽小滿手中接過那包東西,隻摸了一下,瞬間渾身冰涼,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她沒猜錯,這用黑布包裹的竟然是一把現世的手槍!
迅速拆開,掏出一把64式手槍,蘿澀是良民,從不曾見過真槍,可她小時候癡迷過一陣子,稍有些研究。
她嚐試著拆開彈夾,見裏麵孤零零的隻有一顆子彈。
蘿澀猜想,這把64式大概就是梁玉穿越時帶過來的物品,買種田套餐的帶辣椒籽、買宅鬥套餐的帶本草綱目、像梁玉這種買戰爭套餐的,帶把隻有一粒子彈的手槍保命,也顯得無可厚非了。
不對啊,梁玉這等於把命都交出來了,她不會是要跟西戎人同歸於盡吧?
梁玉的時間早就已經到了,要不是意外撿漏兒,得了一隻被嘉元迫害妃子的聚核,才勉強多留了幾年,這場生死決戰,若不能一擊必勝,她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西戎大敗、收服失落郡縣的那天了。
這般想著,蘿澀心急如焚,在山寨取了東西後,就直奔梁叔夜那邊去。
等蘿澀趕到的時候,白馬義從已經挖了一堆又一堆的濕泥在岸邊,隻等麻袋到了,開始填裝。
蘿澀這才明白過來,梁叔夜想要製作沙袋,攔截涇河水位,引水倒灌入憑水關後校場穀地!
“她還在裏麵,咱們三軍將士怎麼辦?”
“我心中有數,從校場有小路出去,且戰且退,隻要時間扣得好,此計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