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叔夜低頭吃麵,臉色沉著,聽蘿澀的話兒,並沒有吭聲。
倒是老太君下了大半碗麵,紅油沾到了手指上,她毫不猶豫的湊到嘴裏,嘬了個幹淨,她樂悠悠道:
“你這孩子明知故問,他要相中了,跟著我這個老婆子躲在這裏吃什麼麵?還不早就抱著佳人,去屋子裏頭花前月下去了?”
“老祖宗……”
梁叔夜剛要開口,被梁老太君嗬斥了回去。
“你閉嘴,這憋屈的慫膽子,不知哪學得?天家的賜婚,我認了,可進梁家祠堂的孫媳婦,你還得給我找來,吃麵!”
原本和顏悅色,慈愛可愛的老奶奶,這會兒變得霸氣全開,淩厲嚴苛,到叫邊上的蘿澀傻了眼。
果然,梁家的女人,都是難以言說的厲害人物。
麵還未吃完,灶房的門卻叫人一腳踹了開——
“老祖宗!”
小公主聽下人報訊,氣呼呼的尋來灶房小院,見這老婆子果真和駙馬在這裏吃小灶,不由氣上心頭,嫌棄的緊。
丫頭們都快找瘋了,她倒好,優哉遊哉的躲在這裏,也不嫌油鹽醃臢!
可她是晚輩,不敢公然責怪,隻好把火氣都發在了蘿澀這個廚娘身上。
她上去就是一腳,把人踹倒在地,怒聲責罵:
“自個兒是什麼東西,敢留梁老夫人和駙馬爺在這裏吃東西,下賤蒼子,沒個眼力見,莫不是別有企圖的?!”
蘿澀躲閃不及,腰上生生受了一腳,整個人往前撲——
推翻了方桌上的麵碗菜碟,濺著一身麵湯菜汁,撞進了梁叔夜的懷中。
“你,你還敢——”
小公主氣得直跺腳,嬌蠻跋扈慣了,虐待奴才更是家常便飯,她嫌廚娘髒了駙馬的衣服,下決心要教訓她。
她從身後掏出一根細軟的馬鞭,劈頭蓋臉就朝蘿澀抽去!
梁叔夜瞳孔一縮,徒手抓住了落鞭,往後一扯,輕鬆的就奪過了她的鞭子。
“她何時招惹了你?要吃東西,是我的主意,你什麼火氣,衝我來!”
“你……你護著一個奴才做甚麼,我平日裏打什麼人,你也不管我,她、她算什麼?”
小公主又氣又急,把蘿澀從頭到腳恨了個遍,突然想起了什麼,瞪著杏眸道:
“她男人曾是你白馬義從的護衛……梁叔夜!在涼州,你莫不是已經跟下屬的娘們勾搭在一起了?你還想納妾,你想納她是不是?”
這話說得極難聽,小公主身受皇室禮教,竟將這種沒教養的話掛在嘴上,和市井潑婦一般,著實讓梁老太君大吃一驚。
她捂著氣血翻騰的胸口,對著小公主道:
“三寸舌上有殺人劍,小公主還是積點口德為好!”
蘿澀見老太君麵色不好,便知她氣得不輕,上前一步扶住了人,她幫忙順著後背,寬慰道:
“您仔細自己的身子,氣壞了不值當,我倒杯溫茶給您——”
說罷,蘿澀上一般提著茶壺,給梁老太君斟了碗茶。
小公主脾氣來得快,去的也快,見這廚娘拿捏著做作模樣,自己當盡壞人,由她布好去,更是不樂意。
她方要趕人出去,但聽老太君一聲聲咳嗽之聲,竟一口氣提不上,生生撅了過去!
“老太君!”
小公主見老太君這副模樣,心虛的攥起了拳頭,霎是想起什麼,忙扭頭使喚丫鬟去請太醫。
梁叔夜推開了小公主,一把背起人,一麵往廂房裏衝去,一麵高聲吩咐:
“關好灶房院門,不許人走,不許人進,一概東西,別叫外人碰了!”
蘿澀心裏亂成了一團麻,勉強壓住惴惴難安的心思,把梁叔夜的話記在了心裏,忙吩咐外頭的翠英嬸子,把院門關起落鎖。
院子裏的人都趕在角落中,一個都不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