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鋃鐺入獄 再見江州(1 / 3)

半個時辰之後,敲開灶院大門的人不是梁叔夜,而是順天府的衙差。

聽到梁老太君因中毒撒手西去的噩耗後,蘿澀站立不穩,幾乎要癱倒在地。

怎麼會?

就在方才,老祖宗還一團和氣,坐在小方桌前吃她做的素麵兒,怎麼一會兒工夫,竟天人永隔了?

音顰笑容還猶在耳邊,甚至於方桌上,還留著她吃過麵的碗!

怎、怎麼就這樣歿了……

衙差容不得蘿澀拖延,本該直接上枷鎖拿人入獄,隻因梁將軍扶靈回梁府之前,特意交代過幾句話:對灶房裏的人,不可用粗動刑,禮貌的請回去就是了。

還有,灶房裏的東西,該取證的、該嚴查的,都要盡數勘過,不容絲毫有失。

滿囤媳婦嚇得臉色大遍,一個勁的喊冤,蘿澀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放寬心些。

身正不怕影子斜,青天白日,總有一個清白道理可論。

捕頭衝進灶房裏,收了幾隻麵碗、炒菜的鍋子和鏟子,連砧板和刀具也一並拿上了,叮叮咣咣裝了一麻袋,隨後,押送蘿澀一幹人等去往順天府衙門。

甫一出院子,公主府的管事便挺著腰杆,拿捏腔調做派道:

“梁老太君出了這樣的事,我家公主內疚不已,留了話下來,這頭號犯人定要好好問罪,就不勞順天府插手了!”

說罷,他揮了揮手,示意奴仆把人從衙差手裏搶下來。

捕頭也不是吃素的,最煩跟這幫為虎作倀的惡奴打交代,他扶著腰刀,冷笑道:

“放肆!可你知毒害梁老太君是什麼罪名,容的你來私設公堂?這辣菜班子,是你家公主請來的,事也是在公主府出的,你這等奴才,不懂避嫌,還往自個兒身上招攬,怎麼,是想屈打成招,爛扣屎盆子?”

管事被氣得不輕,沒想到這捕頭是個刺兒頭,敢這般開罪公主。

明著搶人他是萬不敢,隻好先讓捕快把辣菜班子給帶走,等小公主回來,一並再做道理。

捕頭見管事妥協,不緊不慢捧了個手,道了聲:“不必送”後,離開南城公主府,往北邊的順天府衙門去。

*

這是蘿澀第二次入獄。

第一次,還是三年前在涼州的綠營,遭人誣陷鋃鐺入獄,隻憑著煮辣菜的手藝,哄得獨眼將領放她出來。

可這一次不同,天子腳下,牽扯的又是這樣一樁大案,恐怕沒有那麼容易了。

蘿澀是主謀重犯,因怕彼此間串供,所以都是分開關押的。

翠英嬸子和幾個幫工,都被關在最前頭的牢房,和地痞惡霸、小偷之流關在了一起。

唯蘿澀是一人一單間,跟秋後問斬的死刑犯,關在鄰左之間。

她邊上的土炕上,墊著半舊不新的被褥,一張缺角的方桌,上頭有茶壺窠,坐著一壺香片,摸上去還是溫的。

雖不至於體貼細致,可待遇也是獨一份的,若沒有關照打點,決計不可能辦到。

頹然坐在炕上,整個人還沉浸在麻木和悲傷的情緒中。

雖然與梁老太君就這麼一麵之緣,可心裏對她是又敬又愛的,若真是因為自己的疏忽,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仔細回憶著,老太君入口之物,無非是那碗素菜麵,涼碟清口的小菜,她並沒有下筷子。

可素麵兒都是煮在一個鍋裏的,梁叔夜也吃了不少,他怎麼好好的?

且食料、調料、餐具碗筷都是自己備下的,灶房間也沒有外人進來過,論嫁禍下毒,是萬沒有機會的。

蘿澀想了半響,隻覺頭疼欲裂。

一想到梁家現在定是壽幛處處,披麻戴孝,她便鼻子發酸。

且不說梁叔夜會如何悲慟難過,梁玉一定接受不了,她自己還在病中,一副了無生趣的等死模樣,現等來這等噩耗,怕是要傷心死了。

腰下無力,仰麵癱倒在炕上,望著北牆上小窗裏透進的月光——

夜色已至。

合衣臥在炕上,蘿澀心中想著,等梁老太君的靈堂立起來,明個兒,就該輪到官府問審糾責了。

輾轉不眠,忽聞一陣悉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再後來,蘿澀的牢房門落了鎖:

“喂,有人提審,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