孌有些生澀的單膝跪地道,這是荊萱教給她的第一個禮節。荊萱告訴她單膝跪地之禮本是對親人長輩的禮節,向上神行禮表示服從和愛戴。孌也很樂意把上神當作親人。
上神轉過身,看向孌竟呆滯了起來。孌這才看到他的臉,沒有想象中的俊美,而是滄桑,曆經了無數歲月所產生的滄桑厚重都沉積在他眼中。
良久,上神伸手向上一抬,孌便感覺一股強大的力量托起自己。上神的氣息忽然紊亂了起來,周圍的空氣在刹那間凝固。荊萱早已退了下去,龐大的威壓直撲向什麼都不懂的孌。孌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就在這時孌的身體中流過一股暖流,孌隻感到血液在沸騰,然後昏迷過去。孌的背後突然生出一對紫色的巨大虛幻羽翼,將孌包裹住。隻一刹便消失了,整個雪玉的荊棘在這一瞬瘋長。
好在上神終於回過神來,抱住她,才沒有讓孌摔倒。看著懷裏的女孩,上神臉上有著複雜的神色,像是懷念,像是欣慰,像是痛苦……
夜裏,孌醒了過來,躺在大床上發呆。沒有茫然,沒有欣喜,隻有痛苦,從靈魂深處傳來的撕心裂肺的痛。
她確定了一件事,也決定了一件事!沒有人知道這個夜晚對孌而言,是多麼重要。
在這片天地,有兩種力量,一是血脈,二是本源。血脈是本體所具有的,畢竟世上有三成人是其他生靈化身而成。就像荊棘有頑強的生命力,汁液有毒,能用來攻擊,荊棘化形的上神也有著近乎不死之身。一般來說,異族通婚血脈之力就會削弱直至消失。本源則是靈魂附帶的力量,孌擁有的誕靈本源,有著生生不息的特性。隻要她沒有魂飛魄散,都能恢複如初,隻是時間長一些罷了。本源不能通過血脈傳承,通常是血親由秘法進行傳承。這個世上是沒有師徒這種關係的。
就在剛才,孌發現,她竟能夠號令荊棘,當由本源之力凝成的羽翼出現的時候所以的荊棘都背叛了它們的王……
靈境的夜晚沒有月亮,漫天星辰也沒有人間的那種規律。孌站在滿布荊棘的原野上,回望遠處的荊湖,她知道上神能夠找到她,她是逃不出雪玉的。待在荊棘叢中,要安全得多,柔嫩的枝條自主的鋪成毯子,小心點護著它們的公主這些尚未生成靈智的藤蔓潛意識裏把孌看作主人。
荊棘是脆弱的,因此它們極其敏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孌此刻的情緒波動,於是用自己的方法來安慰她。
躺在藤條中間,孌不知不覺間失去了意識。
孌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這是一片海,霧海。大霧裏,一個女子款款而來。她和孌很相像,特別是眉眼,一襲碧色宮裝隨風舞動,長發在風中肆意飛揚。
“你看,還是比不過我吧!記得答應我的事哦!”
女子突然轉身向後道,聲音帶著絲絲狡黠與得意。然後女子就在孌張口欲言之際化為霧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霧氣接著又幻化成另外一幅畫麵。乳白色的霧仿佛遇上了什麼克星,向兩側翻湧而去,露出大片的青草地。一對對紫蝶雙雙起舞,引著孌向前方走去。
孌邊走,一邊有聲音傳來,
“孌,你來了”
“原諒我不能親自教導你”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的苦衷”
“孩子,這裏是仙織幻境”
“是雪氏自古傳承的至寶,下界沒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我的孩子,娘給不了你一個家,一份應有的守護。”
“在你整個童年裏,我沒有盡到任何責任。”
“可是,你是雪氏的女兒,是天生的守護者,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
“我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你了,所以我將你需要的東西存放在仙織之內。”
“記住,路在前方,不斷無絕。”
“娘想給你一點點忠告,願你將來更快樂一些”
“首先,要記得笑,你要忘記那些罪惡,不要去怨恨那些無知的人,如果一定要有個承擔責任的人,你就恨我吧!”
“然後,要記得寬恕,麵對光,你就是光;麵對黑暗,你就是黑暗。你的守護,包容一切。”
“最後,娘的孩子,不許殺人,不要沾血,要保持靈魂和身體絕對的純淨。”
“將來的你會很苦很累,你要勇敢,要堅強,要不懼一切。”
路的盡頭,是一間小屋,竹牆荊瓦,門前一對聯,書道:“風從雲海碧,星入萏溪寒。”
屋內很整潔,隻有一個滿滿的書架,一支笛,一卷玉簡,一隻古樸木箱。孌沉浸在書海裏,如癡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