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清雅爽俊葬火海(1 / 2)

傍晚酉時,洵王府來人請清塵郡主前往王府赴宴。

由於路上有雪,路麵較滑,馬車走得很慢,一路吱吱呀呀晃晃悠悠往著洵王府而去。

今冬第一場大雪,竟會降落在蘇夜洵生辰當日,當真是毫無預料與征兆,前一晚還是星空清朗,隻一夜間就純白覆地。

車內,衣凰臉色沉鬱,始終沉默無言。今日的她情緒頗有些怪異,便連一向最了解她的沛兒都有些迷惑,最近並未發生什麼事情,一直都很平靜,她猜不透究竟又是何事惹得她成了今日這情況。

衣凰感覺得到二人的疑惑,卻是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心裏確實有事,而且是有大事。微微撩起車簾一角,看了看外麵漸沉的天色,心情也跟著一並沉下,隨後竟隱隱泛起一絲不安。

雪後的天氣總是顯得格外寧靜安詳,可是她心裏清楚,今晚的茲洛城不會安靜,而過了今晚,隻怕帝都就要翻天了。

前一晚,真正一夜未眠之人,其實是衣凰。

夜剛入醜時,一道黑影閃至衣凰窗前,未曾進屋,卻隻是在窗外輕聲叫道:“郡主,可在?”

衣凰正和衣躺在榻上,未能入眠,窗外的動靜她早已聽得清楚,走至窗前細細一詢問,方知來人是東宮隱衛,樓陌均急請衣凰入宮,有要事相商。

衣凰心知事情不妙,便沒有驚動任何人,獨身一人隨著那隱衛進宮去了。

一路小心地避開了尋查的侍衛,悄悄隱入東宮之中,彼時東宮已經陷入一片黑暗中,便隻有南薰殿內外還有些許光亮。衣凰隨著隱衛進了蘇夜澄寢宮,看見眼前情形,不由得微吃了一驚。

蘇夜澄正靠著明床欄杆,閉著眼睛半躺著,玄黃外袍已經褪去,淡色的錦衫右肩處隱隱印出一絲紅色。樓陌均正站在一旁來回踱步,神情焦躁而擔憂,而蘇夜澄臉色早已蒼白得不帶一絲血色。

“大殿下……”衣凰試探性開口,甫一聽到聲音,樓陌均驟然一驚,再一喜。

他顧不上禮數,一邊急忙迎上前,一邊揮手屏退所有侍衛,沉聲道:“郡主可算來了。”

衣凰也沉了臉色,“發生了什麼事情?”

樓陌均回身看了看蘇夜澄,眼神陡然變得淩厲,殺伐之意隱現,他握緊拳道:“方才東宮進了刺客,防範不及,傷了殿下……”

衣凰微驚,隻是很快就被寂冷的眸色遮住,“何人所為?”

雖然口中這麼問著,她心中卻已經有了想法,想來可能之人也就兩個,一來是當初千亦背後的那個神秘幕後黑手,二來,就隻可能是儀秋宮那位了。

若說是儀秋宮那位,衣凰此時也沒法全然否定。最近關於蘇夜澄仍然安穩居於東宮,大有可能東山再起的傳言已是沸沸揚揚,毓皇後奈不住性子,忍不住對蘇夜澄下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凶手已經顯而易見!”樓陌均說的咬牙切齒,“其心昭昭,除了她還有誰?”

“咳咳……”身後傳來蘇夜澄淡淡的咳嗽,二人同時看去,見他隻是輕咳了兩聲,好在並沒有醒,二人對視一眼,悄悄退到了殿外。

被夜間的冷風一吹,二人都忍不住打冷顫,也讓樓陌均恢複了幾絲清醒,方才被仇恨燃起的憤怒熄退了幾分。

沉默良久,他輕歎一聲,繼而像是拿定了主意一般,回身定定地看著衣凰。

“郡主,陌均有一事相求。”

衣凰道:“樓大人但說無妨。”

樓陌均歎道:“想來郡主也看到了,即便如今殿下已經被廢去儲君之位,卻仍然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殿下一日不死,他們就一日不安。長此下去,不知他們還會做出怎樣傷害殿下的事情。”

衣凰蹙眉道:“為何不告知皇上?”

樓陌均不由冷笑,“皇上知道了又如何?無憑無據,他又怎麼會相信?誰不知曉,如今他對殿下,早已失望透頂。”

頓了頓,衣凰似是猜到了些什麼,不由問道:“你想怎麼做?”

樓陌均不言,回過身去,看著蘇夜澄寢室的方向,沉吟久久,滿目柔和微光,而後他轉過身看著衣凰,目光堅定,“陌均有個法子,雖不能助殿下再起,但至少能保住他性命,還請郡主成全。”他說著走到衣凰跟前,貼近她說了些什麼。

衣凰神色驟變,連連搖頭,“不行!”

“郡主!”樓陌均低喝一聲,神情急躁,“如今至此一個可能,再無他法。事情不能再耽擱下去,我們都不知道,他們接下來究竟會做些什麼。”

衣凰仍是搖頭,“可是,這麼做,我要怎麼向大殿下交待?”

聞言,樓陌均竟淡淡笑開,仰首看向漆黑夜空,緩緩道:“這個郡主不用擔心,陌均會留書與殿下,向他說明一切。”

衣凰深深吸氣,一向靜淡的眸中不禁升起一絲迷茫與憂慮,更有深深的猶豫不決。而樓陌均眼角那一眸絕冷淒涼的笑意,看得她一陣陣心痛與感傷……

出了東宮,回山莊的路上,衣凰一路思索,待行至山莊門外時,她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主意。隻是,思及此處,她再也無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