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夜洵眸光乍冷,卻是冷得不著痕跡。
蘇夜清不由撫掌大笑道:“我瞧著今晚父皇母後可以省了一份心思了,七弟這份兒已經自己解決。”
蘇夜瀾笑意雖淺,卻清澈而真實,點點頭道:“當真是佳偶天成。”
蘇夜澤狡黠地“嘿嘿”一笑,卻是什麼也沒說,神情有瞬間的寂冷,很快卻又消失不見。
沛兒、紅嫣隨至軒外,欠身行禮道:“見過諸位王爺。”
蘇夜洵微微揮手,目光落在紅嫣身上,隨和一笑,似無意瞥了一眼身旁幾人道:“你們還是快謝謝這位紅嫣姑娘吧,今晚的好酒可都是她親手釀製的。”
“哦?”幾人驚疑一聲,蘇夜澤最先道:“紅嫣姑娘既有如此才能,怎的今日才讓我兄弟幾人知曉?”
紅嫣麵露愧色,低頭道:“紅嫣初學此道,尚不精通,今晚的酒水若是味道不夠,還望諸位王爺莫要見怪才是。”
衣凰見蘇夜澤有些不依不饒的勁頭,不想他這般糾纏紅嫣,便笑問道:“方才你們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蘇夜涵看了她一眼,將她讓到自己的身側,雖未說什麼,動作細微,其意卻很明顯,“方才十三弟提議我們各用一個詞來形容自己左邊的人,而後再細解一番。”
衣凰笑道:“如此,是我打擾你們了。”
幾人紛紛搖頭,突然隻聽蘇夜洵不冷不淡的一句“怎會”,幾人一愣,明顯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情緒的異樣,隻是再細看時,卻又不見。
他輕挑濃眉,走向衣凰道:“接下來,七弟後麵的人是你便可。”
此言一出,蘇夜澤不由微微皺眉。衣凰身份之獨特,早已不是她的名頭與睿晟帝對她莫名的偏袒那麼簡單,在他們兄弟幾人心中,她早已成為特別的一部分。
眾人與她交情不同,對她的感受自然也不同,各有所想,蘇夜涵該是要怎樣形容她,才能合了眾人的心意?
隻沉吟了片刻,蘇夜涵已然斂去了眸底的一抹冷意,緩緩說道:“清奇。”
“咦?”蘇夜澤疑惑一聲,輕聲與蘇夜瀾道:“怎麼會是清奇?我還以為會是綺麗。”
卻聽蘇夜涵接著說道:“娟娟群鬆,下有漪流。晴雪滿竹,隔溪漁舟。可人如玉,步屟尋幽。載瞻載止,空碧悠悠,神出古異,淡不可收。如月之曙,如氣之秋。”
聽到這裏蘇夜澤驟然一愣,似是頓悟了般,小聲嘀咕道:“原來如此。”
是了,如此這般神態自若、心情淡泊、傲然大氣而又悠閑風雅清奇之極之人,在場之中隻怕非衣凰莫屬。她的身上有旁人所沒有的淨澈空明,無塵無埃。
衣凰不由側身看了蘇夜涵一眼,見他也正向自己投來目光,眸光相對,各自眼底都閃過一絲柔和光芒,似那一瞬間,兩人已經相談甚久。
這一幕剛好落在蘇夜洵眼中,他微微勾起嘴角,笑意看不出情緒,隻微微掃了眾人一眼,一抬頭便看到下人匆匆趕來,道:“諸位王爺,晚宴就要開始了。”
蘇夜洵對眾人笑道:“如此,我們便趕緊過去吧,隻怕父皇就快要到了。”
眾人一聽,不再耽擱,隨他一道,齊齊朝著正院走去。
衣凰與蘇夜涵走在最後,她靠蘇夜涵靠得很近,雖然麵上在笑,卻笑意深沉,極難琢磨。不知蘇夜涵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什麼,衣凰臉色驟變,神情有些遲疑,微微搖頭。
蘇夜涵見了不由失笑,“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今晚我的人會與你的人協同配合,我有言留於他們,若此事辦不好,他們就再也不用回涵王府。”
看見他眼中那一縷看似清淡隨和,卻極為倔強強硬的笑意,衣凰心知自己多說無益,不由太息一聲,緩步跟上。
正院廳內人影滿座。
酉時三刻,睿晟帝偕毓皇後及德妃娘娘入府,群臣參拜。
睿晟帝的心情似乎不錯,臉上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他微微抬手,“今日是洵王生辰,朕便與你們一樣,都是洵王府的客人。眾卿不必拘禮,都入座吧。”
眾人雖應聲入座,卻無人敢真正的“不必拘禮”,入座之後,小心謹慎地注意著身旁的人有何舉動。
如今蘇夜澄被禁足,蘇夜洛英年早逝,在場的王爺中最年長的便是蘇夜清,此時他與蘇夜洵分坐於毓皇後與德妃娘娘兩側,距離睿晟帝最近
其他人分列而坐,從諸位王爺公主到功臣名爵,文臣武將,一眼看去,竟有不少的熟悉麵孔。
衣凰落座於蘇瀠淽身側,她本是郡主身份,眾人心裏卻明亮如鏡,此番安排隻怕是別有深意。
蘇瀠淽曾與衣凰有過幾麵之緣,也曾多次聽蘇夜清說起她,每每談及這個特立獨行的清塵郡主,他都會由衷讚笑。幾番接觸下來,她自己也不由得有點喜歡衣凰了。
她懷裏的紹彤鳶等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衣凰,直到衣凰回身看她,她才羞澀一笑,又迅速扭過頭去了。
“呦,咱們鳶兒這是害羞了?”蘇瀠淽笑言,與紹元柏一起笑嗬嗬地看了看紹彤鳶,又看了看身旁的衣凰,點頭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