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著那道清瘦卻如此倔強的背影,蘇夜澤隻覺心中如刀絞、如針紮。
昔日裏,那道素來淡然鎮定、瀟灑脫俗的身影,如今再也不見,他隻看到滿眼的悲慟、哀傷、憤恨、蒼茫,無邊無際,將她的整個人都已埋沒。
聽杜遠說她並無大礙,隻是疲憊過度,加之一時間受了刺激,太過傷心,才會導致昏厥,他的心裏總算稍稍放了心。可是聽到再冷天月說她這些天幾乎未曾休息過一晚,每天每夜都隻想著盡快趕到北疆,卻是沒想到她這連日來的奔波,最終見到的卻隻是一具冷冰冰、早已無法與她言說八個字的屍體,又覺心疼萬分。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大哭大鬧一場,而不是像這般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裏,迎風而立,神情孤寂而淒冷。
她終究是與蘇夜涵有太多的相似之處,可偏偏,這個人未能陪她一直走下去。
晨風拂動她白色裙衫,她靜靜地站在那裏,儼然如一隻赫然獨立的白鶴,飄渺而難以碰觸。
蘇夜澤不由得握緊拳頭,剛一回身就瞥見另一道身影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處角落,目光深沉而冰冷,定定地落在衣凰身上,見蘇夜澤向他看來,他便朝著蘇夜澤微微搖搖頭。
“四哥。”蘇夜澤走到他身邊,回頭看了衣凰一眼,輕聲道:“衣凰一直這般悶悶的,不是辦法。”
蘇夜洵神色黯沉,沉默了片刻,而後道:“等過兩日她心情平複了些,就派冷天月將她帶回京。”
“可是……”聞言,蘇夜澤忍不住皺起眉頭,“衣凰的脾氣四哥也知道,她若是不願走,莫說是天月,即便是父皇的聖旨,怕是也無法將她帶回去。”
蘇夜洵眸色驟冷,沉聲道:“那就綁回去。”
蘇夜澤不由瞪大了眼睛,怔了片刻,才又重新跟上他的腳步,與他一同進了營帳。
從蘇夜涵出事到現在已有三天,這三天蘇夜洵一直在他回來之後,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畫出的圖紙,卻是看了許久也未曾看出絲毫頭緒。這會兒找了許久,卻又找不到了,仔細一想,這才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心裏一陣煩躁,便將那圖紙揉成團扔了出去。
想到此,他不由失聲輕輕一笑,露出一絲無奈神情,而後便怔怔地坐著,一言不發。見他這神情,蘇夜澤大約已猜到是與衣凰或者蘇夜涵有關,就不再打擾他,剛要轉身退出營帳,就見曹溪急匆匆地入內,稟道:“二位王爺不好了……”
蘇夜洵臉色狠狠一沉,道:“什麼事?”
蘇夜澤驚道:“突厥又攻來了?”
“不是……”曹溪連連擺了擺手,而後氣喘籲籲道:“郡主……郡主不知從何處得到了王爺扔掉的圖紙,剛看了兩眼,二話不說,便朝著黑雲陣去了。屬下等人武藝不精,根本追不上郡主……”
話音未落,蘇夜洵與蘇夜澤齊齊一驚之後,已抬腳出了營帳。曹溪跟在身後道:“何子已經帶人追去了,可是看樣子也是追不上,而且看郡主的臉色,似乎是發現了些什麼。”
蘇夜洵冷聲喝道:“傳令,全營戒備!”言畢,便與蘇夜澤一人牽了匹馬,朝著黑雲陣的方向追去。
待他們到了陣外,便隻見眼前守在陣外的將士早已人仰馬翻,躺了一地,便是何子也是一副吃痛地表情,半蹲在地上,見蘇夜洵二人到來,驚了一驚之後,道:“二位王爺不可以進,屬下這便去將郡主找回來……”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衣凰已經衝進了黑雲陣。
“衣凰……”蘇夜澤心底一片驚慌,忍不住大聲叫道,卻是聽不到絲毫回應,他忍不住向前衝了兩步,而後被身旁的士兵攔住。
“十三王爺,裏麵危險……”
“放手!”他用力掙脫那人鉗製,握拳道:“衣凰在裏麵,我怎能讓她一人孤身涉嫌?”言罷,竟也毫不猶豫地衝進陣內。隻眨眼間,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眾人不由大吃一驚,正欲回身向蘇夜洵請命,怎料蘇夜洵也已經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陣前。
“王爺不可!”何子見狀,吃痛上前將他拉住,“如今王爺身為一軍統帥,斷不可如此輕舉妄動!”
蘇夜洵麵色寒沉,“正因如此,本王才不能放過如此良機,必要與郡主一同找出這黑雲陣的玄奧之處所在!”話音剛落,有一道身影毫不猶豫地閃進陣內,消失在眾人眼中。
在場眾人頓然全都怔住,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根本看不見的黑雲陣,不知所措。何子看了眾人的表情,不由咬咬牙,道:“所有人聽著,決不可輕舉妄動分毫,必要守好各自崗哨,絕不容突厥有機會突襲我軍營!”
眾人先是一愣,而後齊聲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