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沒有察覺你的身份?”
摘去已經碎裂的麵具,麵具下麵的那張臉清俊冷冽,略顯清瘦,正是蘇夜涵,而站在他對麵的女子自然是衣凰無疑。
蘇夜涵搖搖頭,嘴角笑意冷得不著痕跡,“他心思深沉難測,如若他真的就是清穆圖,那他的城府究竟有多深,隻怕不是你我所能看透的。既然如此,亦假亦真方能亂其思緒。我自幼隨母妃學了不少庫莫溪語,尋常言談還不成問題。加之我漢語故意說的不好,就算他能猜出我不是真正的庫莫溪族人,葉猜不出我的真實身份。”
聞言,衣凰不由得瞪了瞪他,鳳眉輕挑,“平日裏隻見你為人端正耿直,卻不知你也有這麼多的花花腸子。”
蘇夜涵輕笑出聲,不曾辯駁,他抬頭透過中間的縫隙看了看夜空,沉沉太息,道:“先生那邊還在等著我們,我們先去與他會合。”
“好。”說到這裏衣凰立刻正了正臉色,點點頭,卻又略有些猶豫道:“先生似乎查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玄凜,若是當真是與師父和洛王有關,能會怎麼處理?”
蘇夜涵微微凝眉,略一沉吟,而後清冷笑答:“秉公處理。”
“秉誰的公?”
“天朝,一朝天子、一朝百姓的公。”
衣凰不由挑眉點點頭,笑道:“倒是有幾分一朝天子的威嚴。”
蘇夜涵不言,伸手將她攬在身側,挑起眉角淡淡一笑,便向前掠去。
夜風劃過身體,從耳邊呼呼而過,衣凰不再多言,隻偶爾側身看著身邊這個神色俊冷的男子,頓覺隻要有他在身邊,無論這個世間多麼紛亂複雜,都不過說過眼之難,他的一個凝眉一個微笑,才是左右她生活的重點。
若是可以,她更寧願自己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隻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妻子。這些年,她親眼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去,親眼看著他一次次受傷悲痛,然後不得不在悲痛中再站起,站得比以前更高、更遠、也更累,她心疼他的隱忍,無奈他的倔強,而同時也忍不住追求他所想要的東西——帝位?權勢?坐擁天下?
她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可是他卻不得不去努力抓住。隻有這樣,他才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一切。
衣凰永遠記得蘇夜渙被害時,他是怎樣的反應。
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他站在風雨中,卻絲毫遮掩不住他滿身寒冽的戾氣與殺意。他與蘇夜澤、蘇瀠汐一道站在城門口,高子明那般傲氣之人,依舊被他的氣勢震住,半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城門守將意圖阻攔蘇夜涵的去路時,他方才慌張製止。
涵王的那一句“上車,我們送九弟回家”,震懾住的不僅僅是高子明,還有衣凰。
她知道,那個時候他怒了,憤怒不已。因為有人碰觸到了他最珍視的人,他要保護的人……
等她突然感覺腰上一鬆,回過神時,人已經落在江月船坊的外的岸邊上。彼時夜深人靜,四下裏沒有一絲響動,隻有那艘最大的船艙裏還隱隱亮著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