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的暖霧又漸漸濃鬱起來,閑歌心裏卻越來越涼,抓著鳶寂前襟的手也有些緊。
“閑歌,我衣裳快叫你抓破了。”
對了,還有他。明明同他認識並不長久,也無甚過往,偏生他給自己的感覺卻又比陪伴了自己千萬年的笙彌還來得熟悉。
方才心中的酸楚已經被滿滿當當的疑惑替代,還有些莫名的情緒,如同細小針尖,密密紮在她身上,略略疼痛。
身上突然湧上不明寒意,腦中眩暈,閑歌明白是自己身子有些不堪重負,本想讓鳶寂帶她回四重天,不期然一句話從口中溜了出來。
“阿寂,冷…”
倦倦地抬眼,撞進了一雙暗流翻湧的墨眸裏,薄涼視線懾住她。
他聽了這話似乎有些愣住。
天可憐見,萬兒八千年的上神周正從容氣度是不允許她說這種話的,可歎偏生她又說了出來。
腰間的雙手突然緊了緊,鳶寂將她密密實實攬進懷中。
他似乎是歎了口氣,“靠在我懷裏,就不會冷了。”說著便又笑開,如若光華璀璨。
隱隱有溫熱的氣流自他懷中升騰起來,緩緩熨帖著她的周身經脈,讓她的精神似乎又振奮了一些,沒那麼難受。
閑歌暗暗歎息一聲,這狐狸是打算用自己的仙靈替自己緩解身上舊傷麼?
心中突然激起一絲不對勁的感覺,她定定望著鳶寂。
“怎麼?閑歌可是瞧著我這張臉心中歡喜,想納入家中麼?”鳶寂低笑著調侃。
墨黑裹著月白於立於泉水之上,霧氣嫋嫋,乍一看真是應了他那句“斷袖情深”。
閑歌卻難得沒調侃回去,隻定定望住他。
姑且不論他為何對她這麼好,便是這不同仙人之間,氣澤仙靈俱是不一樣,按理來說,並非同根同源的靈氣都是有衝突的。
所以,二者如若不是一脈同宗的仙人,便不可互相愈傷,是以現今仙界愈發凋零起來,後起之秀少得緊,隻那幾根老骨頭顫巍巍撐著這六界之首的地位。
青丘也是這時逐漸強大起來,其勢頭隱隱有蓋過九重天的跡象。
但狐狸君的氣澤卻能被她所吸收,他是仙人,而她是神祇,二者本非同根同源…
同根同源?思及此處,閑歌不禁有些震驚,眉眼詫異的望著鳶寂,心中有一個疑問,如葉芽萌生,頓時瘋長開來…
鳶寂見她長久不開口,以為她仍對方才那事而傷懷,便說,“閑歌隨我去逛一逛這青丘十裏仙鄉罷,心中鬱結對身子不大好…”說罷便抱起她朝穀外飛去。
她卻打斷他的話,“阿寂為何對我這般好?”
“簡單得很,閑歌是我救命恩人。”鳶寂淡淡回應,足下禦風絲毫沒慢下來,黑衣飄動,不過片刻便出了彌月穀。
閑歌心頭一聲輕笑,救命恩人?他倒真是會想。
“那阿寂的氣澤為何能為我所納用?”閑歌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雙手緊緊攀住鳶寂衣襟。
如果,如果他便是那人,如果他是那人的話,這些熟悉,這些巧合便能解釋了……
鳶寂卻並未答話,隻一意在雲裏穿梭。
閑歌抬眼望見到他下頜緊繃著,眉眼璀璨,半晌方試探著細細說出一句,“阿寂不是仙人?”捏著他衣裳的手愈發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