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生登基後不久,便昭告天下,裴瑩是他的皇後,並且兩人很快成婚。
由於南唐剛剛經曆了一場浩劫,百廢待興,因此他們的婚禮舉辦的很是匆匆,就連禮樂酒宴也顯得十分敷衍。
不知內情的人,還當這位新皇帝體恤百姓,不喜大肆鋪張,而知道一些緣故的人,很容易便可看出,對於這場婚事,梅柳生並無半分的期待,甚至並不開心。
婚禮之上,嚴禁禮樂,偌大的皇宮中,甚至連紅綾喜帖都沒有,如此冷清的婚禮,這在皇室中還是第一次。
裴延的臉色很是不好看,裴瑩亦是全程冷著臉,對於梅柳生的安排,明顯不滿。
行禮完畢,兩人回到寢殿,裴瑩首先質問:“為什麼沒有?”
梅柳生神情漠然:“什麼沒有?”
裴瑩將頭上的鳳冠打落,站起身來,望著梅柳生神色淩厲:“按照南唐規製,承接皇後授印時需擊響二十四聲金鍾,婚禮之上,沒有禮樂倒也算了,為何連金鍾聲都沒有?”
她以為梅柳生是在生氣,所以故意羞辱她,羞辱他們裴家,然而梅柳生望了她一會兒,才開口道:“禮樂,鍾聲,清朗就住在宮中,你以為朕會讓他聽到這些,讓他知道朕納了你為後?”
裴瑩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又聽梅柳生道:“今日,那位裴相爺還聯合朝臣上奏,讓朕殺了清朗,裴姑娘,你答應朕的事,何時才能辦到?”
裴瑩被他激起心中的怒意,賭氣道:“我現在已經是皇後了,那件事,若我不做又能如何?”
聞言,梅柳生的眉目一凜,片刻後,冷靜下來:“皇後麼,朕能立就能廢,至於不做,你說朕能如何?”
聽他這樣說,裴瑩徹底暴怒起來:“你……你怎能如此……”
她指著梅柳生,眸中立即泛出淚花:“我們裴家一直盡心盡力幫你,為你做了多少事,你怎能如此對我?”
對於她的憤怒和委屈,梅柳生視若不見,僅是平靜道:“你說你隻要當皇後,你想要的,朕都已經給你了,你們裴家想要的,朕也已經兌現了,還是說,你至今都在奢想著什麼?世人皆貪婪,有了燭光就想摘取天上的太陽,不過,裴姑娘不要忘了一件事……”
“朕先前勸過你,拒絕過你,是你非要擠進宮來,朕不是清朗,會憐香惜玉,亦沒有那樣的好心,為你的選擇負責,如果裴姑娘以為,嫁給朕,當了朕的皇後就可以再得到什麼,那就大錯特錯。”
他頓了頓,近於殘忍地緩緩道:“朕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裏的一切,是朕所能給你的全部,你可以守著皇後之位,在這裏做任何不違背廷律宮規的事,但這個地方,朕,此生都不會再踏進來一步。”
裴瑩原以為,與梅柳生交換那樣的條件僅是權宜之計,隻要將皇後之位握在手中,以後有的是機會與他培養感情,也有的是機會,讓他慢慢忘記厭倦蘇清朗,但沒想到,梅柳生竟然說得如此絕情。
而且,還是在他們大婚的當日。
她淚水連連,望著梅柳生的目光中,帶著憤怒的仇視:“你會後悔的!”
梅柳生輕輕一笑,對於她的威脅不屑一顧,他傾身向裴瑩接近,語氣中略帶威脅的意味:“裴姑娘,朕之所以娶你,完全是為了護住清朗,不想拿他的安危冒險,所以,為了你的皇後之位,你最好乞求清朗他能長命百歲。”
“至於其他的……”說著,清俊的容顏中,蕩開一絲諷刺的笑意:“朕無所謂。”
他轉身離開,沒有任何的猶豫,留下裴瑩如遭天大的打擊,踉蹌著跌坐在地上。
從寢宮出來,梅柳生回到自己的住處,將身上的衣服換下,改成一身尋常的服飾才去找蘇清朗。
那時,蘇清朗正坐在亭中發呆,梅柳生走到他的身後,聽蘇清朗虛弱地咳嗽了幾聲,於是將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蘇清朗的身上,溫聲道:“這兩天外麵風大,你怎麼又出來了?”
因他今日與裴瑩成婚,未免蘇清朗這邊發生變故,於是今天,他派了人一直跟著蘇清朗,時刻注意他的行蹤。
周圍的人,見他居然將繡著金龍的黃袍解下,毫不避諱地披在蘇清朗身上,一個個神色詭異,卻又不敢多言。
蘇清朗淡淡答:“屋子裏太悶了,出來散散心。”
側眸看到披在自己身上的龍袍,目光頓了一下,連忙扯下站起身來,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所幸,龍袍落在了他的座位上,並沒有掉在地上,亦沒有被弄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