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生知道他的心思,也沒有為難他,於是走過去,攬著他的胳膊向屋裏走去,同時揮了揮手,讓人把衣服拿起。
走進屋中,蘇清朗道:“你怎得這個時辰來了?”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他對梅柳生的態度好了許多,雖然還是冷淡,但不至於太過抵觸。
畢竟,太子和公主的性命,還握在他的手中。
梅柳生道:“因為想你,便來了。”
聞言,蘇清朗一怔,回過頭看他,眼神中帶著一些忐忑不定,片刻後,又垂下頭去。
問:“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吧,還是全都撤走吧,反正我在這裏,又跑不了的。”
雖然,安排那些人的目的,主要為了監視蘇清朗,但梅柳生還是麵不改色地道:“宮中剛經過巨變,局勢還不穩定,有他們在保護你,我也能放心一些。”
蘇清朗無意與他爭辯,但他著實不喜歡被人跟著的感覺,於是在床邊坐下來,歎了口氣:“我沒事的。”
梅柳生也跟著坐下來,在他的旁邊,伸手扳過他的身體:“清朗,你知不知道,我現在什麼都不怕,就怕你的安危,萬一有個閃失……”
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如此在意一個人,太用力,怕捏碎了,力道太輕,又怕他飛走了。
蘇清朗就是他,他就是蘇清朗,兩個人,一條命,蘇清朗若是出事,他也活不了了。
這種感覺讓他恐懼,好像自己致命的軟肋被人抓住,拚命想要守住,雖然心累,但是對此,他卻又是甘之如飴。
原本在酒宴上,梅柳生就喝了不少酒,雖不至於喝醉,但足以讓他神思恍惚。
見到蘇清朗坐在自己身邊,不由心神蕩漾,心中的悸動也比往日猛烈了一些。
其實今天,應該是他的洞房花燭的……
不管不顧,扯過蘇清朗吻了下來,將他推倒在床上,做上次未完成的事。
蘇清朗極力掙紮,被梅柳生輕易牽製住,即使如此,還是不放棄地想要推開他。
在他的拒絕中,梅柳生漸漸清醒起來,心中的熱切褪去了大半,仍是壓著蘇清朗,喉間刺痛,半晌才道:“蘇清朗,你將心給了謝玉,將身體給了秦桓,可是,給過我什麼?”
蘇清朗張了張嘴,正準備說些什麼,但最終吞咽了下去,對著梅柳生的目光,心裏一片死灰。
他躺在床上,看到梅柳生起了身,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之後,再也沒了聲音。
良久,淚水順著眼角,掉落在軟枕上,他喃喃地開口:“我給過他什麼……你……又想要些什麼……”
宮殿裏,回蕩著銅漏滴答滴答的聲音,他靜靜地躺著,又翻了個身,將臉埋入錦被中。
梅柳生急步匆匆,帶著怒意走到宮殿外,剛走出幾步,又忽然頓了下來,站在殿前的白玉石階上,緊緊握著手指,望著遠方的夕陽西下,垂掛在宮殿的牆角,顯得寂寞而又荒涼。
他恍惚想起,許多年前的一個傍晚,他坐在母妃的宮殿門前,而母妃將自己關在屋裏,父王亦是不見任何人。
麵前的人來去匆匆,偶爾有幾個過來與他說話,還想將他帶進屋裏,他卻始終不肯,亦始終沒見到他的父母。
他們又吵架了。
不知多少個這樣的傍晚,讓他總結出這個答案。
關於母妃,關於幼時的記憶,總是太過慘痛,所以他不願想起,不願觸碰,多年前,在營帳中的那一巴掌,傷口雖然不嚴重,然而,落在他的心中,卻是一道很深很深,難以愈合的傷痕。
可是現在,事與願違,他偏偏找了一個與她極為相似的人。
他曾說,希望蘇清朗將來確定婚事,是因為喜歡而不是合適,他自己,卻連最起碼的合適都沒有做到。
這樣的犧牲,為的,終究還是一個根本不在乎他的人。
他與蘇清朗之間,不過是兩個精明的人湊到一起,揣著自己兜裏的本錢不想付出,卻惦記算計著對方手裏的東西。
一來一回,不分伯仲,可是卻始終忘記了一件事情,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不是東西,而是握著東西的那個人。
梅柳生抬起頭,神情盡顯悲哀,片刻後,緩緩道:“父王,我曾想過,這輩子一定不要像你一樣……”
“可是現在……”
他說著,埋下了頭,自嘲地苦笑一聲:“我終於,還是重蹈了你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