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和湯治虛寒性痹痛
袁今奇
新疆地處西北邊陲，冬季時日過長，氣候嚴寒，痹證發病率甚高。《素問·痹論》：“所謂痹者，……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痹者，閉也。病邪犯人肌表、經絡、關節，氣血凝滯，閉阻不通，無論風、寒、濕孰輕熟重，皆引致關節疼痛，屈伸不利，麻木不仁。重則病勢難忍，反複不已，關節畸形，且多伴有麵色少華，畏寒肢冷，入冬或遇冷及辛勞輒發。此等表現純屬血虛寒凝筋骨，遷延日久，往往頑固難治。
對虛寒性痹痛患者之治療，有以獨活寄生湯加減者，有以八珍湯合烏頭湯增損者，亦有擬以上諸方合蟲類之品搜風通絡者，其法不一，各有千秋。在探討本病治療的實踐中，重溫《外科證治全生集》陽和湯一方，經百餘例觀察，認為本方不僅是治療一切慢性虛寒性潰瘍的外科方劑，而且是用於虛寒性痹痛療效確鑿之佳方。男性張某，係農場澆水職工。病家以腰脊冷痛、牽及左腿麻木酸痛三年，到處求醫。經某醫院確診為風濕性脊柱炎、坐骨神經痛，用理療、封閉、針灸等醫治罔效。因長年腰痛，活動不便，步履艱難，稍遇風寒，即痛而汗出，呻吟不已。患者曾自費延某醫治之，服活血通絡藥加烏頭、馬錢子之屬，雖痛減一時，但一經停藥或天氣轉陰則其痛複作。1982年10月邀餘診之，診得患者麵色無華，少氣懶言，畏寒怯冷，腰痛如被杖，觸之愈甚，舌質黯淡，脈沉細無力。證屬虛寒性痹痛，予陽和湯加黃芪、當歸、山甲、地龍，加白酒50毫升水煎。連服十劑，患者腰痛顯著減輕。又投十劑，已能俯仰。唯左腿仍麻木酸脹，於前方加木瓜、牛膝再進十劑。此時患者麵色略轉紅潤，自感周身發熱，諸證減其七、八。後囑以陽和湯合八珍湯加蜂蜜收膏，徐徐緩圖，連服半載，隨訪兩年，已告痊愈。
《外科證治全生集》陽和湯一方，由熟地30克鹿角膠9克肉桂3克麻黃1.5克白芥子6克炮薑炭1.5克生甘草3克組成，水、酒各一杯煎服。其劑量可酌情增減。本方用治鶴膝風、貼骨疽及一切陰疽，有如陽光一照，寒凝悉解，故謂陽和之名。餘有鑒於此，先探求其方義，爾後用於臨床治虛寒性痹痛，幾無不驗。本方補而不膩，溫而不燥，開補結合，確具溫陽補血、散寒通滯之功效。方中重用熟地，溫補營血；鹿角膠乃血肉有情之品，養血助陽，益精填髓，強壯筋骨；肉桂、炮薑溫經通脈，破陰和陽；甘草生用，解毒而和諸藥；尤以麻黃、白芥子通陽散滯以消痰結。先哲雲：溫補而不開腠，則寒凝之毒，何從覓路行消？且毒盛反受其助，猶車粟以資盜糧。是故本方溫補而不留滯也。自虛每見氣虛，應用本方須加補氣之品，藥如黨參、黃芪之屬。加白酒適量與水同煎，取其酒能溫經散寒、活血通絡也。
治療痹證瑣談
吳化林
痹證是臨床上常見的多發病。其病因多為風、寒、濕三邪雜至，合而為痹。但三邪有風多、寒多、濕多之不同，必須辨清。在治療上尤應注意除濕邪。風寒易去，而濕邪粘膩重濁不易除。故患者病久多呈現兩腿酸楚不適、沉重麻木、陰雨之季加重甚至腫脹等明顯的濕邪特點。濕為陰邪，治濕要注意保護陽氣，而忌大發汗。而且既要注意從表散濕，又要注意健脾以運濕，所以臨床上除選用羌活、獨活、稀薟草、海桐皮等藥外，還應選用蒼術、茯苓、木瓜、陳皮等健脾利濕藥。尤以蒼術為治療濕痹之良藥，它既可以散濕邪，質燥又能勝濕，健脾又可運濕，無論外濕、內濕均可選用。濕兼寒者配用桂枝等藥，兼熱者可配薏米、防己、木通等。
對寒盛的痛痹，除少數的新病可考慮應用烏頭、附子、麻黃一類辛熱藥外，一般不宜選用。大辛、大熱之品易耗陰血，尤其久病，往往陰血已傷，應注意保護正氣，可用桂枝、薑黃等溫經止痛。
對行痹，風性善行數變，呈遊走性疼痛，多兼寒、兼濕。風又為陽邪而易化熱，故應注意結合兼證，靈活配伍。而仍以風濕者多見，注意配伍上述風濕藥物。
對熱痹應分清是外熱直中，還是風、寒、濕鬱久化熱。局部出現紅腫發熱，有結塊者、往往夜間痛甚，為熱入血分，不宜用石膏，而應用赤芍、丹皮等涼血活血。陰傷者可考慮用生地、白芍。但久痹未必都化熱，許多久痹仍為濕重，應以祛濕為主，石膏、生地等易傷陽而助邪，均當慎用。
風寒濕之邪客於肌體，閉阻經絡，影響氣血運行，故應舒筋活絡，但一般不宜用桃仁、紅花，更不可輕用蜈蚣、全蠍等辛竄搜剔之品，易傷陰血，而宜用當歸、赤芍、川芎、雞血藤，既可活血通絡，又能養血而不礙邪。對痹痛，有人動輒就是乳香、沒藥。此痛為邪阻，絡脈不暢，並無血瘀，且乳、沒有奇臭，往往使人作嘔而暈藥，故不易服用。應結合風、寒、濕邪之多寡而祛邪通絡，再配伍上述養血活絡藥即可。
對久痹應扶正祛邪，不扶正則邪不易去。氣虛者宜補氣，如四君子湯加黃芪一類；血虛者宜補血，如四物湯等。尤以肝腎虛者更為常見，因肝主筋，腎主骨。所以應注意配伍川斷、牛膝、寄生、杜仲、狗脊等，既可補益肝腎，又可兼祛風濕。臨床上對扶正和祛邪各占多少比例，應根據正邪之情況，孰多孰少，不可顛倒主次。要做到補正不礙邪，祛邪不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