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麵上的燭火忽明忽暗,剛剛來送飯的婢女悄然走進了屋子,將地上的殘羹碎片簡單的打掃了一遍,又在暖爐裏添了許多的銀炭。
暖爐裏的銀碳越燒越旺,但屋子內仍舊冰冷異常,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
隨著那婢女轉身離開帶上了房門,墨王輕輕將藥酒,滴在了沐扶夕的傷口上,沐扶夕疼的倒抽一口冷氣:“嘶……”
墨王聽聞,頭不抬,眼不睜,淡淡的道:“自作孽,除非是你的敵人心在你的身上,不然你這種自殘的方式,當真是最為愚蠢的舉動。”
自殘?沐扶夕輕笑,顆顆豆大的汗珠,劃過了麵頰:“我沐扶夕從來不懂什麼叫做自殘,墨王休要太過自以為是。”
她傳出來的氣息,吹佛上他的發絲,鑽進了他的鼻息。
墨王幽幽一笑,唇角上揚,帶著幾分沒人知曉的自嘲:“是啊,沐扶夕堅韌如磐石,果斷過男子,又怎麼會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自殘相逼?隻是……”他說著,忽而抬眸,四目相對之時,他邪魅一笑,“本王奉勸太子妃一句,如果將來太子登基為帝,太子妃就算是窮途末路,也切忌不要以自殘威脅太子。”
看著他細心的為自己捆上一層又一層的紗布,她輕哼:“我的事情,還無需墨王操心。”
將紗布剪斷,他收起藥箱,不曾回頭,隻留其聲:“不是操心,隻是本王不想讓太子妃看見最殘忍的現實罷了,很多現實是那般真實的存在,因為別人的欲蓋彌彰,而顯得是那樣美好,可當你終究有朝一日克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將那些遮掩在表麵上的東西佛掉,到了那個時候,你所看見的,將會是你無法承受的殘酷。”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沐扶夕看著墨王的背影,擰起了秀眉,她覺得自己可以看透一切,但永遠看不透眼前這個男人。
他存在在這個後宮之中,就好像是一個永遠讓人無法解開的謎,你覺得他會反抗的時候,他卻隻會微笑著看著你日日防備,可當你真的鬆懈下來的時候,他卻會一招出手,直接打在你的七寸上,讓你隻看著他那如初的微笑麵龐,無力掙紮。
當然,這也是開始她為何要和賢貴妃達成契約,讓墨王離開元清的原因。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所以為了讓紹凡再無後顧之憂,她必須要讓墨王離開,因為墨王是連她都捉摸不透的存在。
就好像現在這般,讓她永遠摸不清,猜不透。
“很多話,說出來便沒意思了。”關上櫃子的門,墨王轉過了身子,對著沐扶夕輕輕一笑,轉身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去。
沐扶夕以為他會再次離開,但是她沒想到,墨王竟然在走到一半的時候,竟然挨著軟榻坐了下去。
“你不走?”她問,擰起了秀眉。
“再過一更,便要帶著你一起走,你還是安心睡一會吧。”墨王說著,先行單手支撐起了自己的麵頰,合上了雙眸。
“走?去哪裏?”
“當然是去見太子,太子妃最想見的人不就是太子麼?”
“別把你自己的目的,嫁接在我的身上,我確實是想要看見紹凡沒錯,但並不是跟你一起去看。”沐扶夕說著,冷目斂笑,“鹿紹陽,有你在的地方,隻會讓我覺得惡心。”
墨王聽聞,輕輕睜開雙眸,淡淡的朝著沐扶夕的方向掃了去,在對上她那雙冷視的眼時,斜挑唇角:“扶夕,我不怕你會忘記我,因為無論到何時,我都不會傷害你……”
他一雙仿若總是釀著千年美酒的雙眸,流淌出一種水水的溫柔,漸動的雙唇如萬年古玉一般,無瑕蒼白而微微透明著。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視線讓沐扶夕怔楞,並不是因為他那帶著某種冰涼觸感的麵龐,而是他那完全低沉而認真的語氣。
這樣的所聞所見,讓沐扶夕繃緊的心髒豁然的出現了一絲裂口,因為她恍惚覺得,這個場景是那樣是似曾相識。
似乎好像是在很久以前,有一個溫潤的男孩子,也曾和她說過同樣的話。
隻不過沒有現在的冷目相對,有的隻是她無盡的嬌羞和微笑。
因為那一年,春暖花開。
因為那一年,執起她雙手,對他溫柔百般的那個人是紹凡……
然現在,同樣的話語,卻是出自於另一個男人,這讓她怎能不驚訝?如果隻是意思相同也就罷了,但是她不會記錯,剛剛墨王口中的話,與當年紹凡好她的說話,一字不差,甚至是連口氣,都是那樣的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