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王昨日抱著她看了一夜的桃花,索性直接將她放在了軟榻上,所以在她吃力的坐起身子之後,直接便能看見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桃花都開了,滿院姹紫嫣紅,遠遠望去,粉紅粉紅的一片又一片。
她不知道自己的院子何時被人中滿了桃花,但那桃花散發出的陣陣清香,卻讓她的心情格外好。
“抓到你了吧?”張高剛剛揪住碧青的脖領,正要往她的身上撒花瓣,卻在抬眼時,渾身猛然繃緊。
碧青詫異的回眸,在看見他僵硬的目光時,愣了愣,下意識的回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去,不禁在原地驚呼了起來。
“天呐!不,不是做夢吧……”
“你在這裏看著,我去通知王爺。”
張高走了,隻剩下碧青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著此刻那欣賞著風景的沐扶夕,連笑都忘記了。
沐扶夕並沒有注意到院子的碧青,沒看夠景色的她,忽然想走出去摸一摸那似乎帶著生命的桃花瓣,轉身掀起被子,試著邁出了一條腿,卻腳下打顫個不停。
“真是不中用了。”沐扶夕歎了口氣,將雙腿一起放在地上,深呼吸了好口氣,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
她走的緩慢而小心,一路上不停的走走停停,扶著周圍一切能夠攙扶住自己身體的東西,本來不過是短短的幾步路,她卻走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好不容易挨到了門口,她粗喘著慢慢伸出了雙手,輕輕拉開那虛掩著的房門,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散落的桃花瓣,不斷的順著敞開的房門吹進來,蕭王看著眼前好似做夢的景象,第一次膽小的連動都不敢動。
倒是沐扶夕,忍著眼眶的濕潤,對著他輕輕地笑了:“外麵的花很美。”
蕭王點了點頭:“是啊,很美。”
沐扶夕笑著又道:“可你變老了啊。”
蕭王猛地上前了一步,將她柔軟的身子抱在了懷裏,伸手緊緊摟著她纖瘦的腰肢,聲音低沉而暗啞:“因為你睡的時間太長了……”
總是躲避他的沐扶夕,這一次並沒有閃躲,而是任由他將自己緊緊地鎖在懷裏,再是動彈不得半分。
聞訊而來的瑾瑜與賢貴妃站在院子裏,看著門口的那一幕,不知道是誰笑了,也不知道是誰哭了……
沐扶夕醒了的消息,在三年半後的幾天之內,傳遍了整個元清的皇宮。
幾日之後,沐扶夕在蕭王的陪伴下,慢步在宮中走著,她這幾日像是永遠不知道累一樣,每每在蕭王與瑾瑜退朝了之後,便拉著他們一起陪著她溜達。
不過今日,蕭王卻並沒有讓瑾瑜相伴,而是單獨陪著沐扶夕走著。
他陪著她繞過了百花園,走過了知書廊,穿過了碧亭湖,最終站在了落凡院的門外。
沐扶夕一愣,卻聽他輕輕地道:“你也該看看他了,我在門口等你。”
沐扶夕又是一愣,隨後上前幾步,推開了麵前虛掩著的大門。
院子裏很幹淨,而當年那並不曾駕崩的紹凡正安靜的躺在搖椅上看著書卷,聽見聲音,朝著她的方向看了看,目光平靜。
此時的他,早已沒了當初的風華,剩下的不過是曆盡千帆過後的疲憊。
當年,士兵在山下搜尋到他的時候,他並沒有死,而她在山腳下拖延了那麼長的時間,就是為了讓軍醫救活他。
可當他真正活過來的時候,她卻選擇對所有人隱瞞住他活下來的事實。
沐扶夕知道,他還在埋怨著她當年隱瞞他的生訊,扶持瑾瑜上位,但經曆了這麼多,她早已能夠心平氣和的去麵對他了。
她走到他的身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木梳,緩緩為他梳理著散落的長發。
他則從始至終不曾言語一聲,似乎這個院子裏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一樣。
沐扶夕一根根,一絲絲的將他的長發梳理好,放下手中的木梳,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紹凡,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看你,以後,照顧好自己吧。”
她說著轉過了身子,但手卻他拉住,沉默了半晌,他終於開口,說了再次醒來之後這麼多年的第一句話:“沐扶夕,我們……可不可以還回到小時候?”
沐扶夕一愣,隨後笑著拿開了他的手,眼中繁華落盡,怡然近遷:“那時挺好,現在也挺好。”說罷,轉身離開了庭院。
紹凡躺在院子裏的躺椅上,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淚眼朦朧之中,似再次見到了她小時候拉著他的手,滿山奔跑歡笑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