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複宜宮,便由公公領著她走入皇上的龍榻,隨後示意她褪去衣裳,在床上侯著。
躺在床上,顏落著眼看著複宜宮的每一物。靈動的眸眨著,過分的茫然,良辰良景,卻無良人。
沒讓她悠閑多久,辛俟便在宮女的陪同下進來了。看了眼床上的女子,他轉身向正欲為他更衣的宮女吩咐道:“通通都下去吧,有顏落就好了。”
所有人不敢多話,全數退下。瞬間,碩大的宮殿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瞥了眼顏落,辛俟懶散的開口,“過來,替朕更衣。”
她抬頭,睨了眼,掩去慌亂,起身,薄透的白紗披身,更襯出冷然的氣質,姑姑替她施的脂粉不濃,全都按著她的感覺來,淡淡的,和那夜獻舞時不同,反而更顯清麗淡雅。
動作輕柔的替他寬著衣,突然指間有些微愣的停留在他腰間的那方潤玉上,緩撫,有些留戀,錯了的神透著迷離,不經意間的誘惑。
感覺到頭頂那抹探究的目光,她才繼續剩下的動作,自然流暢,方才的事像從未發生過一樣。可原本想逃的心卻淡了,在這刹那錯神中無比的堅定。
突然握住那雙忙碌的雙手,他明顯的感覺到她在顫抖,卻又強忍著鎮定,這才露了些憐惜,親昵的將她安置在自己的腿間,問著,聲音依舊有點散漫:“告訴朕,究竟是愛還是恨,那你可以這麼不惜一切?”
其實不過是種警告罷了,他沒想過要真的要了她,即便很像,終究她替代不了芊兒,替代不了……
纖弱的背影僵直了下,才回頭,很認真的看著他:“都有。”
“為什麼你不會笑呢,你笑起來一定比她更美。”他伸手留連在她的頰邊,似是再歎,就像那副畫一樣。
他堅信她才是那畫裏的女子,衝著那執筆的畫外人,她曾笑過,妖魅,嬌燦……
“奴婢不是不會笑,隻是……沒有任何事值得笑。”轉念間,她不禁想起曾經那個對她極盡寵愛的逸哥哥,還有婉婷、榆大哥,那些曾讓她笑過的人……
夏侯逸苒,他總是笑著,不論有多苦依舊笑著,若論這一生,唯一讓她覺得留有虧欠的,怕就是自己永遠沒法讓那張臉端上真正開懷的笑容,她負了他,在他野心勃勃誓說要給她幸福的時候,她居然不留一言,簽下那紙契約跟著莨王走了,或說是逃了。
為了婉婷,她沒有猶豫,可若如果早知會是這種結局,寧願留在徐州……至少就不會經曆那求而不得,噬心的愛。想著,始終覆霜的眼泛起淡淡薄霧,清淚滴落,無怨無念,隻是想哭。
淡淡的胭脂淚,控訴了太多,讓辛俟忍不住錯神,那抹淚中他瞧見了芊兒的神采,似是敘著那被傷遍的遠嫁情。他凝眉,不發一語,隻是霸道的覆上那點朱唇,輾轉愛戀,訴著情衷,心裏有兩抹身影在不停交錯重疊,直至最後合為一體。
讓他更有些無法自製,近乎癲狂的眸泛紅,褪去了她身上的薄紗,指腹留戀徘徊,口中仍是不經意的低喃:“芊兒……顏落……”不斷重複,最後依舊是一聲付盡歉意和無奈的“芊兒”……
她不語,靜靜的聽著那聲聲呢喃,像是早已習慣,有多少次,月色伴風,莨王也是這麼看著她的臉,徘徊難定的在這兩個名字上掙紮,就連她自己也曾對著鏡子,無措過。
最終,她深吸氣,感受到劇烈的疼痛,真正的撕心裂肺,有些心疼的伸手摟住身上的辛俟,閉眼,在心底堅定的告訴自己:一切已是定局。然也是這一刻,結合的不止是彼此的身,她突然發現原本的恨意,有些淡去,能真切的感覺到辛俟這半年來的煎熬……無助……
像極了自己。
……
依照慣例,她是無法在複宜宮留宿的,但他卻執意的壞了規矩,他說“朕的決定就是規矩”,天生的霸氣,莨王是學不來的。她沒在堅持,這一夜是枕著他的臂入眠的,睡的很深,莫名的安心,都忘了有多久沒睡的這麼沉了。
從前多少次午夜,她會被兒時的回憶嚇醒,如今反倒卻意外的沒了。
隔日她醒來時,身旁已空無一人,側支起身,她伸手撫向他曾躺過的位置,隱約似是還能感覺到昨夜的纏綿和掙紮。一直凝著,沒有動,披散的發透著慵懶的華美,一切究竟是結束了還是才開始?
進來打點的宮女們,皆忍不住看傻了,這樣的景恬靜安然,教人不免跟著咽口水,也終於明白皇上為何會壞了規矩。
“顏主子,該起了,前頭宮外莨王正侯著說要見您呢。”回神後,宮女才輕聲稟報,仍是不敢驚擾她。
“莨王?”她不解的皺眉,這麼堂而皇之的來見她,不怕惹麻煩了嗎:“皇上呢?”
“回主子話,天才亮皇上看了封信後,就急急的出宮了,笑的很開心,該是有什麼好事吧。”
難怪了,皇上不在,他才敢來。她不再多言,起身,讓宮女替她打點著,歸置完一切,才轉首看了眼複宜宮,不露情緒的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