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誰都沒有說話,辛俟這才將眼神轉柔,她也跟著褪去冷漠,隻是那變化太塊,刹那便柔得似水,真是個驕傲到連偽裝都不屑的女子。
“怎麼,難道說當年是朕遺棄了你嗎?”他說的是她先前透出的恨意,不願究的太深,才選擇一句玩笑輕挑起。
“不是。”卻也差的不遠……
“住的還慣嗎?”他深覺要想法子和她聊上幾句,還當真不容易。
“怎會不慣,一個舞妓轉眼便享榮華富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這種虛華除了傻子,誰都愛。”出人意料,她突然話多了起來。
隻是若要認真體會,仍能察覺那股與聲俱來的冰冷氣質。
“是嗎?”他上前,伸手,緊捏住她的下齶,臉有慍色:“那過了今夜朕就讓你享個夠。”
他不容許,不允許她用這張臉吐出如此教人鄙夷的話,那是對芊兒的褻瀆!
“那奴婢謝過皇上玉成。”她起身,下跪,靜默的離開。
不管用了什麼法子,她做到了,至少她讓皇上決定要了她了,莨王該滿足了吧。
頭一回,他見識到了叫人束手無策的女人,淡漠之間分寸得宜,想罰既是不舍也是無從下手。緊握拳,大步走出唯芊齋,下定決心,側首吩咐:“撥兩個姑姑過來替她打點,今夜讓她侍寢。”
仍舊是溫溫的口氣,卻讓聞言的公公深知皇上定是受了氣,這些年的隨身伺候早已悟透了些,愈是溫潤的皇上愈是可怕。
唯諾的應了聲後,他趕緊退下去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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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落呆呆的坐在房內,仍由姑姑手八腳的替她化著妝容。當方才簡公公宣讀完那聖旨後,她便沒在開口說過話。一動不動的坐著,似個傀儡,其實她可以逃的,天涯海角,有個男人願意隨時帶著她逃離的,心卻偏執的想留下,尋一個夢,求一個果。
不需多說,她的出現無疑給宮中的女眷們帶來了威脅,宮女們的竊竊私語不想理,卻無法不聽,人言可畏,冷言冷語這些年她聽多了,擾不了她的心情。
這一下午,唯芊齋空前的熱鬧,登門造訪的人絡繹不絕,全都衝著那張傳說中像極了芊兒的臉來了。宮女的一聲聲通傳,她連拒絕都免了,直接冷眉一掃,回絕了所有人,隻除了欣盈,這時候她需要個可以說說話的人陪在身邊。
“你也別怪她們愛湊熱鬧,這半年來你是皇兄第一個寵幸的女人,也難怪所有人都跟著好奇揣測呢。”欣盈瞧的出她一直不開心。
以為是那些娘娘們的虛偽攪的,開口替她們緩著圓場,這地方簡直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個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人,想顏落這樣的個性,會吃虧呢。
顏落轉頭,輕聲的說:“那是因為我長的像洛芊。”這是一種提醒,提醒著欣盈,提醒著自己,提醒著所有人。
要妒要恨不需衝著她來,她也不過是個受害者。
“你是你,她是她,你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總有一天皇兄會發現,芊兒已經是個過往,可以緬懷、追思,卻沒辦法重來。而你不會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今夜侍寢的是顏落,不是洛芊。”隱隱的她覺得,顏落心中對於芊兒的存在很是芥蒂。
隻是一種芥蒂,卻也不是恨,更像是一種難言的複雜的情緒。
“公主,侍寢……是不是就代表,過了今晚我就成了皇上的女人,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第一次,她在逸哥哥以外的人麵前,露出了怯弱。
摸著她那一頭秀發,欣盈好笑的開口。“其實住進了唯芊齋就已注定了你是皇兄的女人,轉圜的餘地早就沒了。忘了你心中的那個他吧,怪隻怪你們今生無緣,命裏的事很多不是人能改變的。”
顏落有些驚訝的抬頭,看著眼前一直給她天真感覺的女子,她很天真沒錯,但是這些年的宮中生活,怕是足以把一個天真的女子曆練到足夠察言觀色了。她的心思一直都沒有刻意隱瞞,隻需明眼任何人都能探知。
然命……她從來都不信。心中那男人,早就沒了奢望,若他對自己有情,舍得把她獻上嗎。這一年他寵她,卻隻是把她當芊兒般的寵,她知道他愛芊兒,甚至超過了那萬民之上的皇。
“姑姑,簡亞公公已在門口恭候了,說讓您快些,怕是讓皇上等久了就不好了。”門外的宮女匆匆走入,打斷了顏落的遐想。
“恩,行了。扶顏主子出去吧!”姑姑放下手中的東西,確認無誤,便再次開了口,“顏主子,關於這今晚要做的事,您該都熟悉的很,可別出了什麼岔子,咱們也得擔上的。”
顏落厲眸掃下姑姑,嚇的她噤聲後才離開。她是舞妓沒錯,卻並不代表是“一雙玉臂萬人枕,一抹朱唇千人嚐”的,也並不代表她不需要被尊重!
一路上,她緊閉雙目。今夜特別容易惆悵呢,唯此刻,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目的何在……是為了那個她深愛的男人嗎?還是,隻要是洛芊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她都想搶呢,嗬,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