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急著離開,眼神裏亦沒有絲毫歉意,隨意的在他身旁的桂木椅上坐下:“夜深了,若皇上不想回宮安置,就披件衣裳,免得著了涼。”
微微坐起身,他從鼻間輕哼出笑意,側手支著頭,眉糾結著,“陪朕說說話吧。”
確實他是真的不想回複宜宮,那地方給了他太多壓力,時刻提醒著他是皇上,肩上擔了多少責任,就是那些該死的責任讓他犧牲了多少,如今他想逃了。
“在煩國事?”輕問,若真是,便實在不想發表任何意見,那事與她無關。
“旱災的事,最近撥下去的繕款不知在哪一環出了岔,朕盤算著該不該好好清下這些個蛀蟲。”說是不知,他心裏卻清楚的很。
全是些老臣,仗著自己位高權重,結黨營私,輔佐了兩代君王就有持無恐懼了,這些年的睜眼閉眼,還真當他耐他們不何了。
她沒回話,隻是側著頭,默默的聆聽,貪官汙吏哪朝沒有,要徹底整治談何容易。
“沒意見嗎?”他凝著她,不喜歡她把自己刻意弄的跟個傀儡似的言聽計從。冷傲依舊在,隻是隱約覺得她把那股該有的聰慧藏了。
她該是睿智的,這點他聽逸苒提及過。
“這些事兒奴婢不懂。”或說壓根就沒興趣插手,這分明是自己往汙水裏跳,把罵名往身上攬嗎。
費力不討好的事,她從沒興趣做。
“是嗎?”但他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不是一句不懂就能糊弄過去的:“那讓朕聽聽一個不懂朝政的女人這事兒會有怎樣的見解。”
她愣了好久,眼神微冷,才發現世事便是如此,不是你想出世就能出世的,進了這宮,攪和了這盤棋,便已決定入世了,還有什麼好逃避的呢。
還在盤算的隻是這一念一轉間,她該幫的到底是這情真的皇上,還是那個意假的莨王……
片刻後,她才緩緩一勸,讓辛俟眼神突然一亮,“貪官要除,民心更要定;君是舟,民是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為官之道,是要做好君民之間的橋梁,為君之道,得民心既平天下。與其在這皺眉,皇上就沒想過不如親自出宮把旱災的事給漂漂亮亮的辦了,一來在民間留下隆德皇帝的美名,二來也好給那些貪官個嚇馬威。”
“看來朕以後碰上些頭痛的事是該找些不懂的朝政的人來商議,好一個一箭雙雕啊。”他揚笑,有幾分讚揚,語卻帶著隱諱。
這“一箭雙雕”幫的是她自己,為他想了個不錯的法子,卻也為莨王留了個不錯的機會,裏外皆是人啊。
想了會,他繼續言:“就這麼定,明日朕就下旨讓莨王代為朝政,讓他們準備出宮的事宜,你……陪著朕一起去!”
看她聞言,淡淡煞白的臉,他起身,暗笑著,有絲開心。那一臉的啞口無言,聰明反被聰明誤的表情,顛覆了她的冷漠,還真有幾分嬌俏,有了些女兒家的味道。
她想借機逃著他,他就偏不讓她如願,至於社稷,那不是他擔的,沒有萬全的把握,當日也不會放心把江山交給莨王半年,若非他願意,後辛的龍椅,憑辛佚那些算計還沒能耐奪!
∴∴
“您還真是好福氣啊,進宮三日皇兄就奏明天下立為落妃,這會兒又能跟著皇兄一起出巡。”欣盈嘟著嘴,將頭擱在亭欄上,碎念。
“你妒忌嗎?”顏落輕問,像是不經意。
人則靠在賞夕軒邊,雙手執著欣盈帶來的望遠鏡看著遠方,原本隻是玩心突起,卻沒料偌大的宮闈裏竟會尋到那方身影,沒有移開,她看的出神,注視著禦花園內他的舉手投足,帥逸逼人。
“當然妒忌啦,我長那麼大,出宮的機會真是少的可憐。”毫不掩飾自己的欣慕,看顏落始終都沒拋給她一個關注,不禁有些難受:“在看什麼呀,那麼誘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