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月色靜靜的柔泄,顏落獨坐在房內撫著琴,一麵水晶簾,勾出了無限風情,指間淌出的樂聲有些難掩的哀。一旁,紫燕支著頭有些昏昏欲睡,反倒是蝶幽聽的認真,靈動的眼眨著,像是能聽懂那琴音似的。
一曲奏罷,顏落起身,走到窗邊,眺望琢磨著不遠處盛開的菊,那是她最鍾愛的花,恰逢盛綻的季節,心底是暖暖的,這地方終於有一處是屬於顏落的了,而非隻有洛芊的影。
“落姐姐,怎麼不彈了,好好聽。”見她無意再奏,蝶幽埋怨起來,她好喜歡這麼靜靜的聽著她撫琴,很美,音美人也美。
“如果沒有鍾子期,俞伯牙的音律在好,也會無心再奏?”她柔語著,不是回答,隻是自言自語罷了。
這話如此之深,她壓根就沒指望蝶幽會懂,倒是有時這孩子確實早熟,偶爾一兩句驚語,總能讓她錯了神。那日領她回來後,經紫燕那巧手一打理,才發現,她長大後也定是個活生生的美人胚子啊。
隻是……傾城紅顏,有時真的是種災難,於已於人……
“那朕算不算你的知音呢?”一聲問話,門邊緩緩走進的影,驚擾了屋裏的人。
紫燕趕緊清醒,回神,領著蝶幽一起欠身:“奴婢給皇上請安。”
“帶著蝶幽下去安置吧,夜也深了。”輕聲的吩咐了句,語氣裏有些疲累。待人走後,他才走向窗邊的軟椅上躺下,“頭也些疼,過來替朕揉揉。”
她點頭,輕應了聲,走上前,體貼的替他揉著。依稀能感覺到他壓抑的怒氣,有些好奇,卻不知該從哪問出口。
很久,周圍很靜,能清楚的聽見彼此的呼吸聲,風輕撫,掀起白色的紗幔。終於辛俟突然拉下她的手,將其拉至自己麵前,複雜的眼神注視了她須臾。
猛的從腰間揣下自己始終不離身的那塊玉佩,舉至兩人眼前,姿態不再庸懶,難得的陰鬱:“難怪朕從未說過你也知道這是芊兒相贈的,難怪……頭一回侍寢的那夜你會凝著這東西發愣,很似曾相識吧?”
“沒有。”連猶豫都省略了,她直接否認,不想說太多。
“沒有?”他挑眉。
“沒有!”她卻更堅定。
聞言,一聲嗤笑響起,透著戚楚:“那朕提醒你,在瞻園,莨王的身上!”
“皇上……”她屏息,沒料到辛佚會使出這招來打擊他。
明知道辛俟最在乎的是什麼,如今最掙紮的又是什麼,他卻毫不留情的故意讓他看穿真相,妄想讓他再度消沉。
“到了今天朕才知道自己有多悲哀,為她守情、為她消沉、為她愧疚,甚至差點想不顧天下萬民,不顧自己肩上這擔子,隻為把她留在身邊,可結果呢……她伴著我、哄著我,心卻在辛佚那;如今……你也一樣,身在心卻不在,你知道每次看到你的眼裏透著思念,朕有多恨嗎,為什麼都是他,朕不想放你走,卻再也不想身邊強留著心裏揣著他的女人!”他失了鎮定,泛著血絲的臉瞧起來讓人心疼。
顏落不語,不是被嚇到,隻是被震撼了,他是後辛的皇,天下人依賴他,可卻沒人知道原來那堅強背後隱忍了那麼多,甚至連她都是到今日才發現。
對於芊兒她太清楚、太了解,無法評判,無法鄙夷,閉眼,在睜眼時隻是一句輕問:“你當真是愛過芊兒的嗎?若真如此她心底的人究竟是誰重要嗎,你的愛可以隻是你一個人的事,為何非要求個平等回報。如果一定要,那就不是愛,不過是霸道的想擁有……”綁住她的身,然後冠冕堂皇的說自己愛著,求個心安理得。
“是嗎?”此刻不得不承認有些話,當真能一語驚醒夢中人,他笑了,一絲釋然,知道了這事實,起碼他可以不用在掙紮了,嗬,這也算是種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