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辛佚立著,陰鬱的厲眸瞪著一遠處始終一臉笑意的逸苒,牙越咬越緊。
“怎麼了?”辛倨好奇的看著他,不明就理。
“回府再說。”
拋下話後他踏上馬車,揚塵而去,眼中的戾氣愈發明顯。
她回來了,居然真的因為那首詩而不舍讓辛俟一人承擔,就這麼乖乖的回來了。那男人幾乎不用隻字片語,隻要靜靜在宮裏等著。而當日他呢,幾番相勸,隻得了她的冷言。
他一直以為緊握著的那顆芳心,嗬……就這麼輕而易舉的移情了。
“辛倨,你說……顏落算不算聰明?”沒耐心等到馬車回府,他已沉不住氣的問道,挑眉,語帶隱諱。
“當然,早在你帶她回來一個月後,我就說這步棋絕對事半功倍。”沒參出什麼玄機,辛倨老實的回答。
盡管從前話便不多,顏落也始終冷漠,但就是那股冷漠,是那女子洞悉了世事後的嘲諷。
“那你說倘若那麼好的一步棋被辛俟奪了,我們是不是就變成事倍功半了?”
“你有法子了?”他記得辛佚曾說過,倘若顏落回來就要接她回瞻園,可目前的情勢談何容易。
正如他那日所預料的,很明顯,皇上對她的眷戀越來越不做掩飾,明顯到天下人皆知宮中有個寵冠六宮的落妃,這步棋要獻容易,要拿回來難啊。
“法子是有,就要看你的涵容肯不肯幫忙了?”
嘴角的笑聚集陰狠,既沒辦法明奪,他隻能再次逼著皇上無奈隻好送走顏落,到時他才有機會喚回原本就屬於他的一切。
雖還不明莨王究竟要他如何,但已能隱隱的察覺到不安,涵容……他會陪著他綢繆這一切就是為了那宮牆中的她,如今怎舍得讓她攪入這混水。
可如若此刻說放棄,他和涵容的未來豈不是更加渺茫!
馬車繼續前進,載著各懷心事的兩人,也為下一場陰謀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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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回來,幾乎人人都感覺到落妃變了,不再像以往般拒人於千裏之外,宮中嬪妃若是上門叨嘮,她也不再拒絕,但依舊是冷冷的客套的應酬上兩句。
隻除了皇後和欣盈,自然她們也就成了這唯芊齋的常客了。就象此刻,古雅的庭院,鱗次櫛比,雕欄畫檻,絲幛綺窗,奢麗極時之窮。顏落柔媚的撫著琴,偶爾抬眸勾唇睇視著不遠處翩然起舞的欣盈,眼波流轉,雪媚般的溢彩,身旁皇後靜靜坐著,掩嘴顰笑,看著欣盈那丫頭,甚是無奈。
這舞方才顏落跳時就美的漾人,可這會換了她,原本妖嬈的風情硬是被耍成了頑皮,讓人心情大好。
“那首詩是皇後娘娘寫的吧?”琴聲依舊,顏落嘴邊若有似無的笑也依舊,一切都沒變,她自然的問出這句話,隻除了皇後沒驚動任何人。
芸熙驚訝的抬首,臉色煞白:“本宮……也是沒法子,不舍看著皇上整日的被思念磨著,隻能用上這險招,若你回來了這一切也不攻而破了。”
“若顏落沒有回來呢?”她繼續問,倒也不氣,反而有些喜歡上了這皇後。
“不會,你一定會回來。”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無論顏落是不是真的對皇上存著愛,她都不會希望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讓任何人受罪。
她的冷再清楚不過的訴著她的傲!
聞言,她回頭,衝著芸熙斂開了魅笑,眼中透著濃濃的欽佩:“這宮裏因為有了皇上,有了公主,有了……皇後您,頓時讓顏落不那麼排斥了。”
人人都說宮中爾虞我詐,朝堂上的男人爭權,後宮中的女人爭寵;可她居然在這地方找到了真正可以說上幾句心裏話的朋友。
從前在舞坊,虛偽是為了生活必須套上的麵具,她沒有朋友,隻有逸哥哥和榆大哥偶爾伴著守著。如今在這本該更虛偽的地方,她真實的感覺到了那麼多的真,是足夠在紛亂中相互扶持的真,著實難得啊。
“本宮和公主也打心底的喜歡你,不想你走。我們也許都愛著同一個男人,沒必要非要你死我活,畢竟男人並非我們生活的全部……”
“可皇上卻是你的全部!”她啟唇,一語中的,打斷了她的話。
而後,兩人相視都笑了,惺惺相惜的愛憐、尊重;惟獨欣盈仍舊不明事理,獨自一人在那舞的開心。
縱是難看了些,但礙於身份,宮女們也都忍著不敢笑,隻除了亭邊的蝶幽,還太小,規矩束縛不了她,徑自再一旁指著欣盈笑的開心。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上前伴著她一起舞,小小的身段,沒有風情,隻有稚嫩,卻把方才顏落的動作學到了點上。
惟妙惟肖,不需猜想,人人都已估測到,假以時日,當蝶幽亭亭玉立之時,極有可能掀起天下另一場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