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勝小臉兒圓圓,一對清澈的大眼忽閃忽閃,祁夫人視線睇去,仿佛一下回到二十九年前,那時候祁決也是這般年紀,也是這副麵孔,她激動地眼淚都出來了,“孫子,這是我盼了多年的孫子!”
那名穿衣打扮幹淨整齊的婦女趕緊上前,她姓曹,是跟隨祁夫人多年的管家,“老夫人,您可要注意身體啊。”
祁夫人抬起手背輕拭眼角,無法抑製心中的喜悅。
當年抗戰的時候,鬼子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祁夫人骨頭硬,脾氣也硬,愣是咬緊牙關沒流過一滴眼淚!
如今這會兒,卻是激動難耐。
關山月幾步爬上樓梯,她彎腰抱起勝勝,旋即折返至祁夫人跟前,勝勝坐在媽媽手臂上,單臂勾住關山月的脖頸。
祁夫人一把年紀,日子過一天少一天,指不定哪天睡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所以這些年,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祁決結婚生子,這樁願望要是了了,她到地底下去見丈夫的時候,也好有個交代。
關山月凝視著眼眶紅紅的老太太,大概是所有的退役軍人臨到老了都會這般慈祥吧,關山月有些動容,她甚至可以感受得出,老人家對孫子的那種望眼欲穿。
關山月搖了搖勝勝的另一條小胳膊,教他,“小寶,這是奶奶。”
小家夥嘟著小唇兒,用一雙懵懂的大眼睛怔怔盯向祁夫人。
祁夫人屏息凝神,見慣了沙場的殘酷血腥,竟會在這時候緊張起來。
“小寶,快,叫奶奶。”關山月提醒道。
勝勝挑起一對好看的小眉毛,興許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吧,他緊閉嘴巴,一直沒出聲。
祁夫人等了許久,一顆心懸在嗓口,始終等不到那一聲呼喚。
“小寶,你平日裏可乖了,今天怎麼不知道喊人呢?”關山月耐著性子道:“媽媽不是教過你麼?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勝勝合著小嘴兒,依舊沒有說話。
祁夫人漸漸掩起眸底的失望,“不礙事,孩子才第一次見我,可能怕生。”她自顧說笑道:“我看到他就高興了,就安心了,我們祁家終於有後了!”
勝勝看著跟前這位又要哭的老婦,心裏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之間,就那麼毫無征兆的劃開嘴角,脆生生的童音響起,“奶奶——”
祁夫人瞳仁一睜,半天沒反應過來。
勝勝咧開嘴,調皮的咬著舌頭笑起來,“奶奶。”
祁夫人愣了半晌,爾後,血壓飆升,兩眼一翻,暈了!
關山月嚇地花容失色,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條件反射般想要去拽往後栽倒的祁夫人,幸好曹管家眼疾手快,瞬間從後麵將人扶住,“老夫人?老夫人?”
範阿姨和賈嬸一擁上前,“哎呀,這可怎麼辦才好?”
曹管家一邊掐著人中,一邊吩咐道:“包裏有降壓藥,快,先把人扶到沙發上休息!”
屋裏幾個女人亂作一團,勝勝也似被嚇了一大跳,哇地一聲,放開嗓門就哭了起來!
這下可熱鬧了!
以往幽靜的湖心別墅,仿佛瞬間被點燃的焰火,熱鬧非凡。
吃下降壓藥,再休息片刻,祁夫人總算從激動中轉醒,大夥兒都鬆了口氣。
關山月將哭成花臉貓的勝勝放到地上,祁夫人愛不釋手的拉過孫子的小手,怎麼看都覺得看不夠。
曹管家倍感欣慰,“老夫人這身體,原本是打算下周再搬來渭城的,可她迫不及待想見小少爺,所以瞞著祁帥偷偷就過來了。”
那種求孫心切的心情,沒有熬過的人,又怎麼會懂呢?
關山月輕挽笑容。
祁夫人躺在沙發上,目光忽地迎過來,“常聽阿決提起你,你為我們祁家添丁,辛苦了。”
“您別這麼說。”
“阿決性子太冷,目中無人,這麼多年,他被我催婚也是催得緊。你都不知道,那些個富家千金,名媛小姐,他看都不看人家一眼,我們阿決是真的對你情有獨鍾。”
情有獨鍾……
這四個字,關山月從來不敢奢想它會出現在祁決身上。
“我們忠烈的後代,隻認定一人到白頭,我從小就教育阿決,軍人就是一肩責任,對待國家,對待妻兒,都同樣要忠誠一生。”
關山月聽到耳裏,沒有反駁什麼。
捫心自問,對於祁決這個男人,她從來不曾真正了解過。包括四年前,他那麼狠心拋棄她的時候,也僅僅是告訴她‘我玩膩你了’,‘膩了,你就毫無價值’,她也曾一遍一遍去問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她想不明白,想不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會令他性情大變?
後來,她才終於明白,當一個男人玩膩你的時候,真的不需要太多理由,所以她便不想再去糾結。
因為……輸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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