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渭城的天空壓下來，如一口倒扣而下的鍋。
黃師傅端坐於駕駛室內，經由門衛班的哨兵查看了通行證，這才打開道閘杆，放任那輛轎車緩緩駛出部隊。
這座城，燈火璀璨，夜景灼人。
關山月手握電話，背部靠向副駕駛的座椅，無心欣賞晚景。
她斂著眉，麵色凝重的盯視擋風玻璃前方。
橙色的路燈，一道道晃過車身。
黃師傅斜側目光，“關小姐，這次，我們還是上繞城吧？”
“不，”關山月一口回絕，“走三環高架。”
“去哪兒？”
關山月按照吳娟先前發來的短信，報出個地址，黃師傅聽後，微皺眉梢，“關小姐，這麼晚了，您去那麼偏的地方做什麼？”
“見一個朋友。”關山月沒有隱瞞。
她知道，黃師傅是祁決手裏的人，但凡她有任何風吹草動，自然瞞不過那個男人。
可是，如果不讓黃師傅了解去向，隻怕是，關山月連車都下不了。
她會被直接繞回湖心別墅。
黃師傅打起轉向燈，視線掃眼倒車鏡，狀似開玩笑般，“這麼些天，倒是沒聽您提起過，在軍區之外，還有什麼朋友。”
關山月抿了抿唇，緊握著電話的那隻手，擱於膝蓋並攏的地方，黃師傅話裏掂量著試探的口吻，她不是聽不出來。
關山月一把眸光別向窗外，沒再作聲。
黃師傅也不便窮追不舍去問。
吳娟的一門心思，關山月是清楚的。
什麼秘密不秘密的，頂多就是想見麵的借口，吳娟想耍花招，關山月樂意奉陪，要不然一來二去，吳娟總會來找麻煩。
其實……
她心裏也挺擔心的，萬一，吳娟真的居心叵測，她又該如何應對呢？
去的地址，是在一所三流大學附近。
鬧市區，人流量多，摩肩接踵，緊挨著大學校門的商販許許多多，組成了幾條很長的小吃街。
幾乎都是大學生來這裏消費。
黃師傅將車停到路邊，“關小姐，大晚上的，我還是送您進去吧？”
關山月望了眼熱鬧的夜市，“不用了，你就在車上等我。”
“可這要萬一出了什麼意外，祁帥那邊……”
“不會的，老朋友相見，能出什麼事？”
關山月解開腰間的安全繩，推門走了出去，透過副駕駛座，黃師傅一直不放心的看著她的背影，他看見關山月兩手插入軍裝的衣兜裏，然後提起雙腿，朝街上邁開腳步。
黃師傅兩手緊拽方向盤，猶豫著要不要向祁決報告。
關山月踩著軍用黑色皮鞋緩緩走過幾步，一把清盼的眸子越過跟前行色各異的人群，揣放至兜內的小手輕握成拳，斟酌再三，她忽地折過身，回到副駕駛窗邊，“黃師傅。”
“唉？”黃師傅斜來把精明的目光，“關小姐還有吩咐？”
關山月掏出手機，翻出通訊錄一串號碼，她右臂遞進車內，把電話亮到黃師傅麵前，“這是今晚約我的那個人的電話號碼，她叫吳娟，你可以存一下。”
聞言，黃師傅眉梢陡見舒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