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娘是世界上那個最親你的人(4)(2 / 3)

“你撒什麼潑!”遠山吼道。那一嗓子一下子就把娜娜給震住了。“我娘一輩子吃了那麼多苦,受了那麼多累,吃一個蘋果就不該?別說是進口的,就是金的,她想吃我也雙手托給她!”遠山不知自己哪來的那麼大勇氣,朝著自己麵若桃花的妻子說出了心裏憋了許久也不敢說的話。

娜娜一聲尖叫的哭聲刺透了樓上樓下人的耳膜。“李遠山你敢吼我!你跟你老娘過去吧!我要再回來就不叫娜娜!”娜娜又哭又跳,拎起了皮包就要走。娘慌忙打著遠山的背,一邊示意他去勸,一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遠山想硬,但一看見娘那憋得通紅的臉,還有眼裏透出的懇求和責備,心就立刻軟了,他訥訥地伸手去拉娜娜,被娜娜一把思開。

“媳,咳,媳婦呀,咳咳咳,咳,你,咳咳,別怪遠山這個,咳咳咳,這個慈娃子。”娘吸了口氣,強壓著湧到嗓子眼裏的咳嗽和湧上心頭的哀傷,對娜娜說著,“都是我這老婆子,咳咳,這死老婆子不好,咳,我一時嘴饞,咳咳咳,就……咳,咬了一口,咳咳咳……”娘越咳越厲害,遠山幾乎分辨不出娘那夾雜在咳嗽裏的話究竟是什麼了。

咕咚一聲,娘倒在木地板上。那如同風箱一般的咳嗽聲也戛然而止。娜娜不再哭了,隻睜大眼驚異地扭過頭來看,就在剛才,娘跟她說話的時候,她還把頭別向了一邊,半是賭氣,半怕傳染。

遠山呆立著,不明白娘到底是怎麼了。兒秒鍾之後,才瘋了似地抱起娘就往外衝,一下子把站在門口的娜娜撞倒在一邊。

“娘啊!”遠山叫著,眼裏的淚水流在胸前娘那無力軟垂的頭上。路兩旁的高樓和樹在他身後幻化成一張迷離的灰色的網。

娘是一U氣沒接上來才暈倒的。遠山坐在娘的病床邊,輕輕地握著娘那因為風霜磨礪和生活重壓而粗糙得像老樹皮一樣的手,凝望著娘那被歲月的刻刀雕琢得滿是皺紋的臉,小時候坐在娘的紡車邊在如豆的燈光下讀書的場景曆曆掠過眼前。就為一隻蘋果……遠山把頭埋進娘的手裏,淚水又一次奪眶而出。

“山啊……”娘輕輕地喚著,遠山忙應了一聲。“山啊,”娘慢慢地睜開眼睛,慢慢地把頭轉向滿臉是淚的兒子,慢慢地抬起手想為兒子擦擦臉上的淚痕。“山啊,”娘掩不住哽咽,“娘不是想偷吃那個蘋果,娘隻是……”

“您別說了,娘!”遠山含著淚打斷了娘的話,“都是兒不好,都是兒不中用,讓您老跟著享不了一點兒福,兒對不起您……”

“不是,山!你聽娘說完……咳咳……”娘一急,又咳起來,遠山忙給娘捶背。過了好一會兒娘才強抑住咳嗽,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娘真的不是想吃那個蘋果,娘不稀罕,娘隻是看那上麵壞了銅錢大一塊了。娜娜老是一看東西壞了就扔,娘看了心疼,怕她再把那個蘋果也扔了,就把壞的一塊咬下來吃了。娘真的不是想吃那個蘋果呀!”

“娘……啊!”遠山攥緊娘的手,熱淚縱橫。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同時在病房裏響起——滿臉是淚的娜娜提著滿兜蘋果從病房門口走進來,一下子跪倒在娘的床前。

出院後,娘執意要走,遠山也留她不住。娘什麼也不帶,隻帶走了那個被咬了一口的蘋果。“東西好著哩,可別糟蹋了!”娘這樣對遠山說。

遠山送娘上了火車,隔著車窗看娘那一頭在空氣中微微顫動的白發,遠山的喉嚨像被什麼哽住了似的。他扒著車窗,想把這張爬滿了皺紋卻令人敬愛的臉永遠刻進心的最深處。

“娘啊!”遠山大聲喊。娘聽見了,用力地點著頭,勉強地對遠山笑著,笑容裏卻含著那麼多抑不住的酸楚。

“娘啊!”遠山又喊,沒被風幹的淚珠再一次奪眶而出。

“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