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那寒冷已經令她皮開肉綻負荷不了了,可是無數的雪片還在割麵而來,還在爭先恐後地嵌入血肉裏:
“你肯定還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對吧,其實你也不是完全忘記了,你應該還記得——你不是說做夢都夢到他了嗎,不是說你肯定認識他嗎,不是說他不像壞人嗎?現在才來放不下,現在才覺得他是好人,現在才想重修舊好嗎?不過你最好先去查查清楚那男人究竟是誰,他到底殺過多少人,做過多少壞事,再去問問人家現在還會不會要你!”
“邵唐!”依依猛地一喝,打斷那些從未自他口中吐出過的毒箭般的字句!
而被那些利刃刺中的女子卻再也無法呼吸!
一聲淒厲而絕望的啜泣從她的喉嚨深處爆裂開來,她顫抖得愈加劇烈,眼淚決堤,將周圍的一切都模糊去了,隻有從他口中說出的,比電視裏那些人描述的更加不堪的過往在腦海中重組,一幕一幕,擊碎她關於往昔那幸福寧靜的假想,擊碎她世界中的一切!
依依狠狠瞪兩眼邵唐,手伸過來拉她:
“藍蕉,別這麼在乎……”
她推開她,再也無法麵對任何人,掩麵奔入房間裏,重重關上門,隻留無法抑製的痛哭之聲隱隱傳來!
“你為什麼跟她說這樣的話!?”依依怒極了,一把攥住邵唐的衣服,低聲地咬牙,“你非要說得這麼難聽來傷害她嗎,你明明就知道——”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她突然覺出了他也在抖,使出全力地壓抑著,隻有像這樣抓著他才感覺得出來!
“邵唐……”她試探著叫了他一聲,再叫一聲,他的眼睛才落到她身上。
不是剛剛那恨意的瘋狂,裏麵全是恐慌和脆弱——他從來都小心翼翼掩飾起來的東西,這時再也毫無保留地□在她麵前!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她,頭埋在她的發間,口中輕聲囈語著,茫然無措得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依依,怎麼辦依依,她被切除了海馬體居然還對那個男人有印象,我不想失去她,我不想讓她想起那個男人的好,我知道不該這麼做,可是我又該怎麼辦……”
隻敢對她說,仿佛以前他們還在一起的日子,他咬牙承擔起所有的事,轉過頭的一身傷痛,從來都隻對她一個人說。
心突然柔軟得仿佛吸飽了水的海綿,柔軟得再也支撐不起任何的怒和恨來!
其實他們何其相似啊,都想要攥緊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幸福,都在不留任何餘地,近乎毀滅似地用著全力!
她忘記了所有原本要說的話,隻是回抱著他,輕拍著他,恨不得能夠多生出幾隻手來護著他,替他遮擋住所有的煩惱和是非!
他的臉隱藏在她香氣的發間,那熟悉的味道,令人放鬆的味道讓他竭力前行奔走的心陡然湧起了說不出的疲憊和困倦,也讓那鐵血手腕背後的的軟弱和猶豫全部都清晰而糾結,他痛苦地傾述著:
“依依,現在的我是不是很壞很壞了……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經沒辦法停下來,好像永遠都走不出這個黑洞了……”
那悲哀得近乎絕望的語氣正正割進她心裏,她沒有說話,卻有一千一萬句的“對不起”在心裏洶湧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