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朔並沒有回頭看陳瑤,隻輕輕扶著我坐下:“你就是太傻了,盡讓別人欺負。”
我抿唇一笑,他怎麼會知道濃鬱的龍涎香在清幽的梔子香中是那樣突兀。哪怕隻有一絲一毫,對於我每日都會聞嗅的人來說也足夠了。可憐陳瑤,不知多久沒有聞過這令妃嬪欣喜若狂的香味了。我的一笑落在他的眼中成了羞澀溫婉。
我心起玩笑之意,便撅嘴背過身去,隱去唇角的笑意,故意悶悶道:“人家為了皇上考量,不讓皇上落得兩難,反而還被皇上說是傻。哼,以後嬪妾也學那昌順媛好了。”
腰從後麵被環住,耳畔邊傳來他的低語:“翡卿生氣了?”
我低著頭轉著手中的梔子,不理他。
“我就是那你沒辦法。”趙朔低笑,往我身邊挨了挨,手指從披灑的長發中穿過,在我的腰間撓癢癢,“來,笑一個。”
我最怕這一招,嚇得直往他懷裏鑽,一邊笑罵:“皇上,你壞死了。”
他這才朗聲笑著,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私下裏別叫我皇上。”
我乖乖靠在他懷中,低頭假裝沒看到他眼底用溫柔凝起的寵愛,半響才咬著唇臉紅吐出兩個字:“相公……”簡單的兩個字卻讓我感到無限的幸福,看著趙朔欣喜的笑容,方淩溫柔的神情恍然浮現。淩,你聽到了嗎?
“翡卿,你可知道聽你喚我作相公比聽那些個老頭三呼萬歲來得爽快得多。”趙朔語調輕鬆略帶調侃,卻實實在在地充滿著甜蜜的喜悅。連環繞的梔子花香都被熏染上了幾分醉人。
我嗤嗤一笑,斜了他一眼,“皇上這話可莫要再說了。要傳到別人耳朵裏,可真要罵嬪妾狐媚惑主了。”他聞言便想說什麼,我又繼續道,“說嬪妾是妲己褒姒之流也就算了,這要是連皇上的千古英名也被玷汙成了殷紂幽王,那嬪妾的罪過可就大了,再也無顏見聖了。皇上若是嫌棄嬪妾直接說就是了,嬪妾也就不纏著皇上了,別拿自個兒的名聲的開玩笑。”
趙朔被我一串話說得一愣一愣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捏著我的鼻子壞笑道,“我說一句,你說了幾句?剛才還說要叫我相公的,現在就滿口的‘皇上’、‘嬪妾’,而且話裏哪有一點把我當皇上的?說,怎麼懲罰自己?”
“嗯……嬪妾好心提醒皇上,還被皇上編排。”我撅嘴道,看著他無奈地笑容轉眼笑道,“那嬪妾就委屈給皇上唱歌吧。”
趙朔故意板下臉來,嚴肅道,“準了。若是唱得好,今個兒的事情就算了。唱得不好,罰你給朕研磨三天!”
我嬌笑應著,靠在他的肩上,輕聲吟唱,“都可以隨便的,你說的我都願意去,小馬車擺動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說的我都會相信,因為我完全信任你……”暖暖的陽光將時間凝固成金色的記憶,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滲透在血液當中,成為了生命的一部分。之前中中懷疑和猜忌都被此時的溫度所融化,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目光相接,滿眼寵溺,沒有帝王的威嚴,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溫柔了下來。清爽的夏風卷起梔子落英,也染上了些許愛的清香。
長發盤成桃心錐髻,中間辮著各色水晶瓔珞,靈動俏麗。一雙玫瑰珊瑚長簪連結著用無色絲線傳起的紅瑪瑙,披散的長發中仿佛隱約流動著紅色光芒。淡粉色的抹胸外罩一條紫色撒花廣袖千層長裙,挽著玫瑰色的雲羅披帛,在明陽宮中奇花異草間行走依然帶起一道亮麗的風采。
“妹妹今日當真漂亮呢。”洛冰心保持著優雅的笑容,略帶讚許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個來回,便平靜地收回。
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得體謙遜的弧度:“不敢當,哪比得上娘娘端莊大方。”沒有一個女人不愛美,洛冰心隻是比陳瑤之流掩飾得好罷了。想到陳瑤和雲貴嬪林慕蕊、蓮婕妤秦香茹幾個見到我時,眼中閃過的嫉妒,還有臉上難以壓抑的鄙夷和嫉恨,我就忍不住揚起溫柔的笑容。她們越是如此,我便更要謙遜大度。
“奴婢拜見慧妃娘娘、雪婉儀,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雪婉儀萬福金安。”一個綠衣宮女走到我們跟前見禮。
“起吧。”洛冰心抬了抬手,纖細的手指不見豐韻,一枚七寶石花戒更是讓人感到她柔若無骨。待洛冰心看清眼前人的樣貌時,抬手那帕子沾了沾嘴角,掩去臉上的驚訝,“你可是先晴貴嬪身邊的南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