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娘娘英明。奴婢原是先晴貴嬪身邊服侍的，而今奴婢在明陽夫人跟前服侍。蒙明陽夫人垂憐奴婢會想起舊時主子感傷，已經為奴婢賜名‘莫憶’。”
莫憶。我看著她淡然的笑容，不知我做這個決定是否正確。隻願她的心不會因這個名字而改變。
“明陽夫人連起個名字都這麼雅致。你往後可要盡心盡力地伺候明陽夫人，當心夫人的身子。”洛冰心依舊是溫文爾雅語氣，如同不曾有齊萱菲和宋楊的死亡，還有宇文蝶先小產後遇害。
“奴婢奉命引二位主子進去，請二位主子跟著奴婢。”
一排排盤龍飛鳳的宮燈在黃昏時就已點燃，與太陽的餘輝爭光。今日蕭姒請各宮主子到明陽宮中的綠水橫波軒小聚品酒賞蓮。說是小聚，除了皇後身子不爽快難以出席，連趙朔都會在忙完政務後露個麵。收到邀請函妃嬪哪有推說不的，都削尖了腦袋希望借此機會得見天眼，或者巴結上這位位高權重的寵妃吧。
染煙看了製作精美的邀請函後，連連撇嘴道：“主子還是帶沄清姑姑和渲波去吧。奴婢可不敢去。”
我怪道：“為什麼？這可不像你的風格，有熱鬧看，又有好吃的。”
“可是容易丟小命。”她做出一臉恐懼的樣子，逗笑了一旁的沄清：“這丫頭是嚇怕了。”
不過染煙說得對，宮中小聚大延都步步驚心，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墮入地獄。每一刻每一秒都提心吊膽地擔心，提高十二分的警覺，漏過一秒便可能一輩子難以翻身。
我扶著沄清的手在席中坐下。和對麵的冰瀾目光交錯，對視一笑，好久不見但情分不變的意味我們兩個心裏都明白。師珂早就看到了我，被身邊的範墨按下了要跳起來撲向我的手。我微微搖頭，對著依舊孩子氣的師珂報以寵溺的一笑。範墨對我無聲地舉了舉手中香茶，以茶代酒，恭賀複寵。我一飲而盡，口中漫開淡淡清香。
“明陽夫人到！”滿頭珠釵如滿天繁星，一搖一動叮當作響，清脆悅耳。發鬢上簪著的六尾點翠金鳳凰展翅欲飛，鳥喙由一整顆紅寶石雕琢而成，映照出她滿麵春風。紫紅彩蝶穿花金絲廣袖長裙走動間流淌著耀眼的光芒，也掩不住她隆起的小腹。
霎時間所有人都盈盈拜倒，口中齊聲道著萬福金安，如同百鳥朝鳳般恭順隆重，但一道道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帶著灼燒的嫉妒。
“各位妹妹不要多禮了。”蕭姒溫柔大度地對著洛冰心虛扶一把，“連慧妃妹妹都來了，來人還不快把本宮那支寧水清蘭香拿來。”
一個粉衣丫鬟捧著雕花木盤，上麵放著一支長條木盒。沉紫色的光澤散發著幽香，上好的紫檀木雕著江南水鄉的煙雨朦朧，一個打傘女子凝神立於雨中。從兩寸左右的女子裙擺褶皺到傘麵上的茉莉碎花無一不是栩栩如生，精雕細刻。
但真正珍貴的是木盒當中所裝的寧水清蘭香，是江南寧家秘方製造，每年隻製備三支，全部用於進貢大內。一支趙朔必定會給鍾愛熏香的太後。皇後那裏趙朔礙於麵子也隻給了半支。現在蕭姒出手就是一整支，惹得一些沉不住氣的妃子開始竊竊私語了。
洛冰心目光一滯，麵上已經泛起一個優雅的笑容：“如此貴重的禮物，臣妾怎麼好意思收呢？”
“沒有關係，本宮這裏還有半支。”蕭姒盈盈淺笑之中帶著幾分得意，也就是說趙朔把今年剩下的寧水清蘭香都給了蕭姒。她現在就是在向在座的妃子們宣告，哪怕她懷有身孕無法侍寢也照樣盛得皇恩。
洛冰心點頭示意一旁的宮女接過來道：“謝明陽夫人賞賜。臣妾也備了薄禮，待會兒呈上來給娘娘和各位姐妹助興。”
蕭姒微微頷首在上首坐下，洛冰心也回了位子。眾妃嬪見兩位高位的妃子寒暄坐定才依次落座。一時間席麵上靜悄悄的，無人敢言笑。
“這幾日江南進貢的幾株墨蓮吐蕊了，本宮也不好一人獨賞。便請各位姐妹來此小聚，共賞夏夜蓮花。姐妹們也不用拘禮，就當做自己宮裏就行。”蕭姒簡明地開了場，風度綽約，儼然一副中宮主人的樣子。
也許她並不希望那個空有中宮名頭的皇後來到吧。我垂下眼簾，掩去滿眼思緒。
“聽說這墨蓮不但奇在顏色墨黑，而且拿燭火照了會透藍光呢！”李華盈瓜子臉上透著少女的紅潤，絲毫不見當日的蕭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