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農見少年彬彬有禮,和顏悅色,心情一下子平複了不少,“小老兒姓田。”
“此姓甚好!那就叫田翁留香如何?此花如此不凡,既然為老人家獨創,當得青史留名。我輩愛花之人,能賞得如此妙品,當記住田翁之功。諸位請看,那豔紅的花芯正是田翁心血之見證!”
“好!”宋錚話音剛落,眾書生轟然響應,就連叢玉霜,望向宋錚的目光中,也是異彩連連。
“小老兒感謝公子賜名,願將此花送於公子。”花農一下子跪倒在地,一句“青史留名”,讓他的眼淚都下來了。他區區一個花農,地位低下,即便能能培育出奇花賣個好價錢,也大部分被盤剝而去,哪會想到在曆史上留名?
“老人家切莫如此,折煞小生了。”宋錚連忙將其扶起來,“這花小生斷不敢受。”
黃嵩幾乎怒火衝天。前晚上的刺殺完顏玉生大敗,兩名龍衛大人身亡,讓其承受了莫大的壓力。即便盧老又為自己增派了一些人手,卻難以再發動大規模的刺殺行動。所以他才想到找與自己家有點交情的叢逵,將完顏玉生的事泄露給他,正設法說服其在完顏玉生回大金時予以劫殺。為此,他不惜向叢逵許諾,準備以家中平妻之位待其女叢玉霜。否則,以他的地位,又怎會聞香而來,故意向一個兵馬使之女示好。
即便如此,還被眼前的少年攪了局,這讓他如何不惱?
黃嵩強忍怒氣,道,“小兄弟起的花名雖然粗了些,倒有幾分道理。不過,既然小兄弟不敢要這花,那黃某就買下了。”
宋錚搖了搖頭,“在下無功不受祿,不敢接受老人家饋贈,又何曾說過不想買這花了?”
“你待怎樣?”黃嵩終於不再笑了,冷冷地盯住宋錚。
宋錚看也不看他,“就按剛才老人家所說,作半價,二十五兩銀子。本人有優先購買之權,諸位同仁,沒什麼疑議吧?”
諸書生均點頭同意。
“既然如此,那我就這購買之權讓於這位叢兄,不知叢兄可願接受?”
叢戈麵現激動之色,正要掏銀子,叢玉霜在背後扯了他一把。他連忙抬頭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一臉冰霜的黃嵩,邁出去的半隻腳又縮了回來。
宋錚搖了搖頭,有些失望,轉頭對呂春道,“曆城,山東路首牧之地,不過爾爾!”
此話一出,諸書生均色變,叢氏兄妹尤甚。一個十七八歲的青年當即站出來,“小兄弟,能否將這株花讓與在下?”
宋錚笑道,“有何不可!兄台既是愛菊之人,我有一詩相贈,‘秋菊能傲霜,風霜重重惡,本性能耐寒,風霜耐其何?’此詩與君共勉之!”
那青年連忙一揖,“在下受教了!”
叢氏兄妹則聞詩色變,那叢玉霜更是臉色變得煞白。特別是她的名字中帶有一個霜字,宋錚的詩是對她極大的諷刺。
宋錚卻不理會眾人,問茗兒要了二十五兩銀子,送到花農麵前,“這二十五兩銀子,算是補齊老人家減掉的半價。小子隻希望老人家,明年能培育出更多的田翁留香,讓更多人知道這奇花的風骨!”
那花農如何肯接,宋錚將銀子塞在他手裏,笑道,“不如這樣,這些算是訂金,訂購明年十株田翁留香,重陽之日,小子還來此,老人家莫怪沾你便宜才好!”
有了今年的培植經驗,明年則容易得多,花農焉不知此理?他捧著銀子連連點頭,渾濁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宋錚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轉身向文院深處行去。
身後,花農喊道,“公子,還沒敢問你的姓名?”
宋錚揮了揮手,“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隨著這一首元稹的《菊花》詩出口,宋錚等人漸行漸遠。
黃嵩身後,一名家丁貼過來,“公子,我們要不要……”
“正事要緊。”黃嵩恢複了冷靜,他咬著牙向著宋錚的背後盯了一眼,轉身衝叢氏兄妹拱了一下手,扭頭向文院外走去。
叢玉霜看看宋錚,又看看黃嵩,眼中的神色複雜莫名。
…………
行進在文院中,呂春笑道,“小郎在武院大比時威猛無匹,沒想到在這文院也如此出類拔萃,倒真是令人傾慕。那叢氏兄妹,沒想到卻是如此沒骨頭的人!”
宋錚暗笑,若你知道那黃公子是當朝宰相之子,恐怕更無風骨可言。
在文院轉了一圈,宋錚確定了自己明日的考場,便回到了住處,安排胡強回去報信後,便一夜溫書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