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見靈風沒有作聲,當即心中一動,接著道,“吾聞當年金兵借口保護齊太祖的祖墳,曾將周圍五裏內的漢人百姓屠戮一空,按時間算,當時靈風師侄應該有六七歲,能夠記事了吧?”
此話一出,廣寧子吃驚地道,“雲空師弟,竟然有這等事?”
宋錚微微點頭,眼睛卻緊盯著靈風。
靈風臉色悶紅,仿佛憋了一口氣一般。半晌之後,方平靜下來,緩緩道,“不錯,家父就是在那場屠戮中喪生的。當時我年方六歲,由於金兵作亂,我不得不跟隨母親到姥姥家暫住,父親則留在這裏。我們腳下這塊地方,就是我幼年時的村落。”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說你幼年失怙,壯年白手起家。現在你將開雲觀建在這裏,看來也非為緊鄰逄氏祖墳的緣故!”廣寧子也醒悟過來。
宋錚不為所動,平靜地道,“對於當年的事,你還知道多少?特別有關逄氏祖墳中的骸骨,望你詳細道來,此事於我極為重要。”
“骸骨?”廣寧子大驚,靈風則是呆望宋錚,眼裏現出掙紮之色。
“靈風啊,你若是曉得還是講出來吧。”廣寧子顯然知道此事不簡單。
靈風猶豫了半晌,道,“當年金軍屠戮吾村,有一閑漢因躲在地窖中,逃過一劫。金兵過後,這個閑漢跑了出來,三十多年前我在大名府城內開鋪時,曾遇到這個閑漢乞討。由於此人頸後生有一塊紅色斑記,我兒時印象深刻,所以認出了他,收留他在我鋪子中幫工。一次他喝了酒,對我說出當年逄氏祖墳已被挖掘之事。至於逄氏祖先的骸骨怎麼樣了,那閑漢並不知曉。”
宋錚沉吟片刻,道,“吾曾聞,逄氏祖先骸骨,並不在祖墳之中,而是被人挖走了。關於那骸骨的去處,這些年你可曾聽到過什麼消息?”
靈風搖了搖頭。
宋錚猶不死心,問道,“怎麼?你難道一點線索也沒有?或者坊間有什麼傳說?”
“當年此事所知之人就極少。且因逄氏祖墳,漢人有近三百口被殺。當時周圍百姓不但痛恨金兵,甚至連逄氏祖墳都恨上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人們的仇恨全都淡了。在百姓的眾口相傳中,全是一些不著邊際的鬼異之事。有的說曾墳祖墳處隱隱有驚雷之聲,有的則說每逢有大齊皇帝死去,祖墳便放紅光。均為道聽途說之言。”
“那逄氏祖墳距離此處多遠?”
“離此地約三裏,當年金軍將逄氏祖墳重修後,在外邊砌了一道方圓五十丈的高牆,僅餘一小門,平時有四個金兵值守,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
宋錚點了點頭,這才將自己從完顏京那裏聽到的話,完完整整地說出來,然後道,“我曾研讀過金史,當時完顏宗望南下,所率軍士大部分是女真人,漢人很少,全是擔任雜役。由此推斷,那名百戶定是女真人。當時金漢對立,漢人義軍四起,他孤身一人或者帶著幾名族人逃走,隻會向北逃,北邊是被金兵征服的土地,他才不會有危險。否則,他南下必將陷自己於漢人群中。我感覺,那名金軍百戶攜帶著骸骨,於逃走頗為不利,也許會就近將其一拋了事,不會帶到太遠的地方。”
“雲空師弟所言有理!”廣寧子點了點頭。
靈風臉色又是一變,欲言又止。
“師侄,我這麼一說,你可是想起了什麼?”宋錚顯然發現了靈風的異樣。
“我去年曾碰見一件奇事,也是與骸骨有關,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逄氏祖先的。”不等宋錚再問,靈風道,“一年前,我曾受邀到大名府城西大旺村一個富戶家看風水。發現其宅庚金方向百丈處,植有柿樹,隱約呈八卦之形,並雜以細竹。按風水之說,正是適宜挖井的地方。然此處並無水井存在,隻餘些許鎮石外露。我詢問其家主後方得知,此處原有一個井,當年金兵作亂之時,曾有數名金軍半夜路過大旺村,曾在井處停留。第二天,有百姓汲水時,發現井已經被填埋了一半。此家主的父親領人疏浚井水時,赫然發現數具骸骨,以為大凶,便令人將井徹底填平,並壓以鎮石,以避其邪。”
宋錚暗道,這才合理,當年那名金軍百戶逃走,帶著幾具骸骨的確不便,匆忙間將其拋入井中,甚至沒來得及將井全部填死,就匆匆而逃了。宋錚幾乎斷定,逄氏祖先的骸骨就是埋在那個井中了。
“此事非同小可,靈風定要三緘其口,否則一個不小心,便是滔天禍事!”廣寧子諄諄而語。
靈風慌忙點頭,“靈風知道,若非雲空子師叔追問,我也絕不會說出此事的。”
“事關重大,靈風師侄原諒則個!”宋錚道了一聲歉,便轉換話題,繼續就發揚全真教侃侃而談。
到了晚上,宋錚剛要就寢之時,廣寧子進了房間,詢問宋錚如何處理逄氏祖先骸骨之事。宋錚笑道,“怎麼道長以為我會用此大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