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醜時,天還黑著。往年會試的這個時間,會院外早就擠滿了等待發榜的人。然而,今年卻一個人也沒有。原因是街上戒嚴了,那些參考的舉子們都被嚴令呆在所住的地方,不準上街。
舉子們都驚訝莫名,卻不敢違令。那一隊隊鐵甲軍士可不是鬧著玩的,一個個凶神惡煞般,立時嚇住了文弱的舉子們。
宋錚也老老實實地呆在徐明軒家,沒有出門,而是與徐明軒二人徹夜小酌。
“明軒,你這一招高啊,弄得那人吱唔以對,半天沒醒過神來。”宋錚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禁拍案叫絕。
徐明軒嗬嗬一笑,“不知道明天這蔣大善人會是什麼樣子,還有那位蔣副都統,想必正在家裏摔杯子吧。”
“管他呢,最好氣死這個老匹夫,省得小爺我天天擔心吊膽的。”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聽著外邊的動靜。
終於挨到天蒙蒙亮,宋錚告辭而去,直奔王府。
明策院內,逄檜滿眼血紅,蒼白的臉上,卻沒有一點血色,顯然一夜沒有合眼。傅海戰戰兢兢地立在一邊,一句話也不敢說。
“蔣魁沒有消息過來嗎?”逄檜沙啞地問道。
“沒有。”
逄檜怒哼一聲,“真是愚蠢,連對方是誰都沒看清,錯失一個大好機會。”
傅海見逄檜生氣,不禁勸道,“這一次蔣副都統也算做得不錯,能把那個姓郭的救回來,總算沒白費王爺的一番心思。”
“哼,現場六名城衛軍被毒箭射殺,兩名被砍死,其餘的都是重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救人的!最讓人可氣的是,這裏居然離我王府如此之近。分明是要陷害本王!”
傅海猶豫了一下道,“暗鷹肯定也派人跟著郭興嘉,詳情如何,不妨聽聽相府那邊的消息。”
逄檜輕輕點了點頭。
正在這時,安太監蹩了進來,當堂跪倒,雙手送上一封信,“啟稟王爺,相府派人送來一封信,指明由王爺親啟。”
傅海拿過信來,向著安太監揮了揮手,安太監退了出去。傅海看了看封麵,“王爺,是黃元度親自寫的。”
“打開吧!”
傅海撕開信封,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還蘸了一下吐沫嚐了一下,確認無毒後,這才呈給逄檜。
逄檜上下掃了一眼信封,一下子站了起來,“竟是如斯!”接著又將信看了一遍,便丟給傅海。傅海飛快地看了一遍信,皺眉道,“出手救郭興嘉的,竟然是皇城司一個武功高強的黑衣人?”
逄檜點了點頭,“不錯,這個黃老賊居然還說風涼話,分明是指我派出去的人太少。”
“王爺,這事有點不對勁兒啊。蔣副都統手下即便有高手,沒有隻派出一個人的道理。他難道不知道此事的輕重嗎?”
逄檜嗯了一聲,重新坐下,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逄檜才問道,“蔣魁這人,你看怎樣?”
傅海沉吟了一下,沒有開口。
“你盡管說就行,我不怪你。”
“蔣副都統當年從軍時就是王爺的親衛,一步步被提拔到現在的位置。這麼多年來,一直對王爺忠心耿耿。”傅海看了一眼逄檜的臉色,見其沒有什麼表示,方小心翼翼地道,“隻是最近這兩年,自從蔣麟的事出了後,好像與王爺略顯疏遠。”
逄檜歎了口氣道,“這也不怪他,蔣麟名義上是他的侄子,實際上是他的骨肉。宋錚將其弄成殘廢,而我為了大計,又護著宋錚,這才惹他不滿。”
傅海哦了一聲,“難怪王爺對他對付宋錚沒有什麼表示。”
“當初宋錚南來,他派人盯梢,又利用黃嵩與宋錚的矛盾,與暗鷹互通消息,致使宋錚差點被劫殺,厲紅娘也險些喪命。我念他愛子心切,便容了他一次。後來他收買王極,不久前又意圖刺殺宋錚。我本欲警告他,卻不想其子也因那晚落水而喪命,所以我也沒有再問他什麼。隻希望他莫要對我心生怨恚,繼續為我效力。可惜……”
說到這裏,逄檜劇烈地咳嗽起來。傅海連忙將旁邊的福壽槍點著,送到了逄檜手上。逄檜深吸了幾口,精神才好了些。
“王爺,你不是說那晚秦淮河上的案子還有疑點嗎?”
逄檜輕輕頷首,“不管有沒有疑點,我都不好追問什麼。蔣魁的兒子死了,我若問他,他必會讓我為其子報仇。至於宋錚那邊,也是顧忌蔣魁是我的心腹愛將,不敢和我說實話。與其讓他們兩個難堪,我不若不問。”
“王爺,若讓這兩個人鬥下去,也不是辦法。”
“現在你覺得,還有讓兩人拋卻恩怨的可能嗎?”逄檜冷哼道,“宋錚本事大,暗鷹一路追殺,都不能奈他何。上一段時間,蔣魁派出了王極,還把畫舫弄炸了,也未能殺得了宋錚,反倒把自己兒子的命搭上。希望蔣魁有自知知明,別再與宋錚作對。不然的話,宋錚早晚會把他玩死。”
“王爺如此看好宋小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