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看好他,而是這小子雖然年紀小,卻能量非凡。從上邊說,他與逄瑛交好,逄瑛很信任他。還有那個彙通商貿行,聯通黃嶽,還有那個徐家的小子,搞得風聲水起,與江南大族鬥智鬥勇,聽說連黃元度的妻族包家,都栽到了他手上。另外,這小子與韓奎、楊動甚至國公府裏的那小子都拉好了關係。即便我的身邊,也有他的不少支持者。英吉、厲紅娘和段刃身邊的逄震、逄巽,都是與他在大金同生共死過的。不惟如此,他憑借著其父大儒之名,與江寧城的酸夫子們唱和不絕,還與韋不周相交莫逆,不然的話,韋不周也不會將《太祖實錄》給他看。”
“說起來也真不可思議,這韋不周與宋玨對立,屬於老死不相往來。宋小郎如何與他打好關係的?而且我還聽說,他與禁軍裏的幾個統領關係也甚佳,經常一塊兒吃酒。”
“是啊,與之相比,蔣魁就遜色得多了。由於一直幹著皇城司副都統,得罪了不少人。雖然手下有一些高手,卻隻知道以暗殺這樣的方式行事,難免落了下乘。朝堂之事,豈能隻是打打殺殺?何況即便是用強,蔣魁也難以奈何得了宋錚。我聽說他訓練的那二十名軍士,一個個堪稱精稅中的精稅,實力極其不俗。”
“蔣副都統是王爺的心腹愛將,難道王爺就眼看著他……”
逄檜歎了一口氣,“有我在,宋錚自然不敢對蔣魁怎麼樣。沒看到這幾次,宋錚都是被動的麼?從未對蔣魁主動出手。若是我不在了,隻有任他自生自滅了。”
傅海忙道,“王爺春秋鼎盛,定能……”
逄檜擺了擺手,“你放心,沒牙的老虎也是老虎!何況我的牙口還好著呢!有人坐不住,想向我下口,我定會讓他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說到這裏,逄檜滿臉猙獰之色,分外恐怖。傅海嚇得一哆嗦,退了兩步,又低下頭去。
正在這時,門響了,安太監稟報,宋錚來拜訪王爺。
傅海喃喃道,“我記得今天是會試發榜的日子,他不去看榜,到王府來幹什麼?”
逄檜輕聲一笑,“讓他進來吧。他連榜也不看,就跑到我這裏來,定是有大事。希望他能帶來一點好消息。”
宋錚進門,看到逄檜的樣子後,嚇了一跳。隻見逄檜比上次來時越發蒼白幹瘦,眼裏還帶著血絲,那杆大煙槍還在不停地吞吐著。
略一發怔後,宋錚連忙跪倒拜見。
逄檜揮了揮手,“你沒去看會試榜,到我這裏來幹什麼?”
宋錚忙稟道,“卑職不用看榜,昨夜就知道了成績。”
逄檜的眼睛猛地一縮,將大煙槍撂到一邊,“昨夜你見過郭興嘉?”
宋錚暗歎逄檜厲害,自己僅說了一句,就能推斷出昨夜的事。不過,宋錚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入懷,將一塊令牌遞了上去。
傅海接過令牌後,滿臉不可思議之色,隨手交給了逄檜。
逄檜看到後,也是一怔,旋即問道,“你是從哪裏得來的?”
宋錚忽然一下子又跪倒在地,以頭磕地,居然砰砰作響。
逄檜麵色沉了下來,尋思了一會兒,才冷冷說道,“不是我做的,我沒那麼糊塗。你盡管說吧。”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逄檜一下子就明白了宋錚想說什麼。兩個人看似打啞謎一般,卻是彼此猜度著心思。
宋錚先是提示逄檜,自己昨夜見過郭興嘉,意思是昨夜的事自己全都看見了。接著又拿出皇城司的令牌,還不是自己那塊,意思是說這事和皇城司有關。由於皇城司是在逄檜統率下,就相當於問逄檜,刺殺郭興嘉是不是逄檜的意思。
若是逄檜的意思,那宋錚就叩頭請罪,因為逄檜想必已經得到了郭興嘉沒死的消息。若不是逄檜的意思,而是另有其人。那宋錚這種胡亂猜度的方式,誤會逄檜,已經是以下犯上了。
現在逄檜明確否認,宋錚心裏鬆了一口氣。
不過,宋錚沒有從昨夜的事講起,而是先說起了連家畫舫,包括王極刺殺,畫舫疑點,以及自己弄沉雨香樓花船的事。此事宋錚問心無愧,你蔣魁都派人刺殺了,我弄沉你一條船,總不算過分。
說完這些,宋錚又道,“不管怎麼說,蔣麟算是變相喪命於卑職之手。卑職心裏憂懼,不知蔣副都統如何再對付卑職。所以,昨夜趁到好友家宅裏飲酒的機會,到蔣宅探視。”
接著,宋錚將徐明軒宅子的方位,在蔣宅看到的一幕幕,以及整個過程,都詳細地說了一遍。
逄檜一直死盯著宋錚,連眼睛都不眨。傅海的臉上則是驚駭莫名的神色,顯然被宋錚的消息震住了。
最後,宋錚加了一句,“晚輩所說句句屬實,若有關點謊言,寧願就死!”
逄檜緊握著拳頭,繃著臉,眼裏閃著駭人的光,令宋錚不敢仰視。
半天過後,逄檜一拳擂在旁邊的幾案上,連說幾個“好”字,渾身忽然如篩糠一般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