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伯岩拜於大威皇帝座下:兒臣於八月二十一日,迎齊使宋錚於夔州府衙,初欲以軍威駭之,其人麵不改色,輕笑以對。又選三將於次日較技於演武場,其親衛張崇抵一將,護衛將軍祖傑箭勝一將,宋錚本人,赤手搏我雙槍名將龍占峰,應付自如,神乎其技,四座皆驚。然其勝而不驕,贏而不狂,風度絕佳。兒臣又聞,翰林才子薛啟孟,與其對句於江頭,百句而顛,其才思之敏,至此可知……”
密室裏,婁敬拿著郎伯岩手書的奏章,剛看了數行,便皺起了眉頭,“殿下,如此直書,恐聖上不高興啊。”
郎伯岩笑道,“就算我不寫,上邊也同樣會知道。難道你以為這奉節城真的是死板一塊?我不說,薛啟孟到成都府後也會說,更別提上邊的暗線了。你往下再看!”
婁敬點了點頭,目光掃向後麵。
“……宋錚者,世之奇才,不負文武雙絕之名,誠世之偉男兒也。兒臣甚慕之,呼之為先生,借送其回都城之機,從學於門下,願有所裨益。”
婁敬的眉頭擰得更深了,“殿下,屬下有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殿下如此誇讚齊使,甚至要拜於門下,聖上恐要動怒了。”
“動怒才好!”郎伯岩自得地道,“我對那宋小郎越維護,別人就越不會懷疑我。最好整個成都府的人都掀起對宋錚的妒火,那樣的話,宋錚要是出事,更懷疑不到我頭上。”
婁敬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殿下之計甚妙!隻是……隻是殿下不嫌太過委屈麼?”
郎伯岩哈哈大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隻叫幾聲先生而已,難道宋小郎真敢要我師禮事之?再說,大齊小皇帝都稱其為宋師,我叫一聲先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倒也是。”婁敬亦笑道。
郎伯岩將奏章拿過來,用上自己的私印後,便招呼下人,立即派人送往成都府。
閑談片刻後,婁敬猶豫一下,還是開口道,“今日宴席上,殿下招呼蘇蟬獻唱,好像……”
“好像什麼?是不是有些不妥?”郎伯岩踱步至蘇蟬的畫像前,細細地打量著那副看了千百遍的嬌顏。
“蘇蟬本是我蜀國派到大齊去的,在江寧時就替蔣魁大人做事,現在殿下向宋錚泄露了與蘇蟬是舊識,我怕那宋小郎會懷疑殿下與蔣大人的關係。”
“拐了幾道彎呢,宋錚哪會這麼容易想到這一點。再說,我找蔣大人合作,不過是近幾年的事兒,連蘇蟬也不知道,何況宋錚?”
郎伯岩上前兩步,在畫像上蘇蟬的紅唇上摩挲了一下,接著道,“我在筵席上仔細看了那宋小郎的神色,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但還是讓我看出了端倪。宋錚本就心裏防備著蟬兒,經過今天的事後,恐怕會更避之不及,那就正遂我的心意。”
“殿下,你對這蘇姑娘也太癡迷了些。”
郎伯岩轉頭掃了婁敬一眼,婁敬嚇得一哆嗦,連忙躬下身子。
“婁敬,難道你認為我是為了在宋錚和蟬兒之間製造隔閡,才故意透露我與蟬兒是舊識的嗎?實話告訴你,不是!”郎伯岩撚了撚手指,似乎能感到手上的滑膩一般,“蟬兒對那宋小郎有好感,我是怕她陷進去,把出身來曆等等,全部泄露給那宋錚。我們更要防備的是,蟬兒會探聽到蔣大人與我的關係,告訴宋錚,那我們就會前功盡棄。”
“是屬下誤會了。”婁敬長施一禮,“現在最要緊的是讓宋錚相信殿下,所以,不能讓蘇姑娘與宋錚再接觸。殿下明日陪宋錚啟程成都府,這一路上亦要看緊蘇姑娘,不能讓其與宋錚再通消息。到了成都後,蔣大人想必也會有所安排。當然,殿下若將蘇姑娘收入房中……”
郎伯岩一擺手,“你知道就好。宋錚與蘇蟬隔閡已深,再加上我在旁邊,蘇蟬是沒有機會與宋錚暗通款曲的。至於到了成都府,不出意外,宋錚等人的安全,應該由蔣大人那邊保護,那就更不用我操心了。”
“一切均在殿下設計之中!”婁敬又恭謹地彎了一下腰。
“錚哥,我來之前範大人有吩咐,要我保護好你的安全,還是讓我陪你去成都府吧!”宋錚的房中,祖傑再三規勸。
“公子,祖將軍的話有道理。那郎伯岩雖然對公子尊敬有加,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祖將軍箭術無雙,有他在,公子的安全會多一分保障。”張崇亦急切地道。
“你們不用再說了。”宋錚坐在椅子上,用茶蓋兒輕刮著浮在茶水上麵的幾片茶葉,“若蜀人對我不利,即使帶再多的人,也不夠人家砍的,多一個祖傑無益。明日一早,我先送祖傑上船,然後與郎伯岩西行。”
“可是……”祖傑依然有所不甘。
宋錚笑道,“祖傑,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牽掛,隻我與張崇二人,更容易行事。你放心就是了。當年我孤身困在大金皇宮一年,不照樣出來了嗎。不妨事,如果時機不對,我自會逃離成都。蜀人要拿住我,也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