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紅娘一臉玩味地看著連水兒,眼裏不時閃出寒芒,讓連水兒的聲音少了幾分氣勢。
心思略轉後,連水兒又道,“那人死了。原來那些受打壓的人,都會恢複名譽,享受追贈。比如大帥韓忠,或者我父親那樣的人。”
厲紅娘眼角挑了一下,向著連水兒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接著說。
輕咳了兩聲,連水兒道,“我的胞兄亦在右司任職,還是你的上司。如果你能放了我,將來……”
厲紅娘哈哈一笑,打斷了對方的話頭,“你說的是那個與你私通的連玉麼?”
僅此一句,連水兒的臉色劇變,兩眼驚駭地看著厲紅娘,嘴微微張著,竟一時合攏不上。
“十分驚訝吧?別忘了,我是江寧左司大統領,很多人瞞不過我的眼睛。”厲紅娘故作高深地道,“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要得多,比如連玉那個倒楣鬼才真的是車永福之子,不過卻投錯了主子。而你,卻是冒名頂替的。”
“你知道什麼?你到底還知道什麼?”連水兒吼道。
厲紅娘輕哼道,“別裝作這麼驚詫,袁州宣風鎮桑漁村的事兒,我還沒說呢。”
“啊?”連水兒身子繃直,僵立在鐵架下。厲紅娘連曝內幕消息,讓連水兒再也演不下去了,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好了,我不和你多說了,我隻問你兩個問題,一是右司都統段刃到底哪裏?二是你到黃嵩那裏去幹什麼?”
“你去過宣風鎮?”連水兒依舊驚疑地問道。
“想知道啊?”厲紅娘笑道,“宣風鎮的事兒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那個山穀,還有那些年前的屠村冤案。不過,我憑什麼告訴你?”
“我……就當我求你了。”連水兒渾身抖著,終於支撐不住了,如同篩糠。
厲紅娘,向著胡強示意了一下,將連水兒放下來。由於剛才是吊綁的,僅腳尖著地,連水兒根本支撐不住。一解開繩子,她便癱在了地上。
“給她搬把椅子吧,她也是個可憐人。被人騙了一輩子,卻把滅門的仇人當作救命恩人,還為對方賣命,可憐得緊。”厲紅娘歎息了一聲。
胡強搬了一把椅子來,將連水兒抱在椅子上。
“我非常公平,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你,然後我便放你離開,自來自去,絕不多問。”
連水兒喘息了一會兒,盯著厲紅娘看了好一會兒,說了一句“好!”
宮城,太後宮。
一身鳳冠霞帔的黃嬌斜坐在檀木做成的繡榻上,看上去頗為和氣。一位宮女跪坐在地上,正在為黃嬌修理左手長長的指甲。
在距離黃嬌三丈遠的下首,一位留著山羊胡的老者,正恭恭敬敬地躬腰站著。
“習太醫,平身吧。”黃嬌輕聲道。
“謝謝太後娘娘。”習太醫直起身子,垂手而立。
黃嬌翹起右手,看了看剛剛修好的指甲,不經意地問道,“老國公現在身體怎麼樣?”
“國公雖年屆七旬,但身體十分康健。現在仍然每天看書習武,常年不輟。近來,國公的書法大有長勁,連不周先生都誇讚有加。”
“哦,那倒是大齊之福了。國公身體康健,爾等常年伺候國公,善莫大焉。”
“卑職不敢居功。”習太醫連忙道。
黃嬌沒有再吭聲,仍然在專心致誌地欣賞每一根手指。習太醫自然不敢說話,仍然恭謹地立著。
過了半晌,等宮女將全部指甲都修好,黃嬌才道,“國公對於近來國事,可有說法?”
“這個……”習太醫輕咳了一聲,“國公倒是每日觀看邸報,對北邊的戰事頗為關注。但也止於戰局,並未議論是非。”
“是這樣嗎?”黃嬌淡淡地問了一句,“那他對於眼下太尉及軍方人員調配,可曾說過什麼?”
“沒有。”習太醫連忙道,“這一點臣可以保證。非是極為特殊的事兒,國公一般不會談論國是。”
“國公為人謹慎,即使有什麼看法,也不會讓爾等知曉的。”黃嬌淡淡地道,“好了,沒什麼了,你回去吧,記得好好伺候國公。”
“是!”習太醫又應了一聲,倒退著出了宮門。
黃嬌雙手在胸前,仔細對比著兩手的指甲,眼睛始終沒看習太醫一眼。
等習太醫一出門,黃嬌才歎了口氣,“董蘭成、喬震川都不靠譜啊,看來還得勞煩國公再出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