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錚深深地嗅了一下,臉色忽然大變。
“來,快給宋錚賜座,賜茶。”逄瑛一邊吩咐著,一邊仍然把著宋錚的胳膊。回頭見宋錚臉色不太好看,連忙又道,“怎麼了?宋師!”
宋錚連忙咳了一聲,“許是今日趕路,有些勞累。”
“哦,那快坐下。”逄瑛歎道,“宋師,這次讓你孤身入蜀,一去十個月,重山遠隔,迢迢萬裏,真是苦了你了。”
“為聖上奔波是臣之本分。”宋錚很快調整過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在蜀國沒遇到什麼困難吧?”逄瑛鬆開宋錚的手,回到龍椅上,眼睛卻依舊盯著宋錚。
“雖有些波折,但一切還算安好。”
宋錚雖然說得輕鬆,但逄瑛已經不是小孩子,也能想像到其中的困難。去年入蜀之時,宋錚是被硬生生逼走的,當時不知多少人不看好宋錚。
“當初朕聞你在秭歸遇刺,擔心不已,曾讓水丁多派人到秭歸去,卻聞你已經入蜀了。你在蜀國沒有再碰到什麼刺客吧?”
宋錚尋思了一下,便苦笑道,“碰上了,還不止一回。有一次,臣差點喪命在青城山。”
“啊?”逄瑛大驚道,“怎會如此?”
“怎麼?聖上一點消息也沒得到麼?”這下輪到宋錚吃驚了,當日在青城山上自己與郎伯川遇襲,轟動整個蜀國,就算齊蜀之間再閉塞,也應該有風聲傳回來。
逄瑛搖了搖頭,“我倒是聽說過蜀國太子曾經在青城山遇刺,沒人告訴朕你也遇刺啊?”
宋錚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由於成都距離江寧實在遙遠,消息傳回來,也會變得模糊不清。大概逄瑛聽到的,也僅僅是一個郎伯川遇險的消息。其餘的細節,就不知道了。
“微臣之行,說起來十分漫長。哪天聖上有時間,臣會一一說給聖上聽的。”
逄瑛拍了一下腦袋,“朕倒忘了,你離開江寧十個月,宋先生和府上定會掛念。也罷,宋師馬上回去。明日早朝後,你我再敘話也不遲。”
“那就多謝聖上了。”宋錚也的確思念家人。
逄瑛正欲讓宋錚先回去,忽然他想起一事,“哦,有一件事我想問個清楚。你真的把蔣魁的人頭帶回來了?”
宋錚點了點頭,“蔣魁的人頭已經用生石灰處理,就在蜀使手中,明日就會呈到殿上。”
“那此前為何一點風聲也不露呢?”
“相必是蜀使對我大齊能否與其交好,心存疑慮。故先觀我方態度而定,今日若非郭大人出迎,恐怕那蜀使明日不會心甘情願地把人頭獻出來。畢竟蔣魁實為蜀臣,把他的人頭獻給聖上,有屈辱之嫌。臣原不知此事,隻是因與兩位蜀使交好,其中一位酒後失口,這才被臣探聽到消息。”
宋錚倒沒有說謊,這個消息確實是自己與薛啟孟飲酒時,從其口中得知的。當時唐正肅正好身體不適,早早退席,僅薛啟孟與宋錚二人飲酒。連宋錚也沒想到郎正淳父子有此項後手。
逄瑛慨歎道,“郎正淳能斬下蔣魁的人頭,也算很有誠意了。真沒想到,他們竟然有如此勇氣,他們不怕失了臣心?”
“此事倒是另有緣由的。”
“哦?什麼緣由?”逄瑛好奇地問道。
未等宋錚回答,旁邊的錢滿櫃忽然跪稟道,“聖上,戌時快到了。”
“又要落鎖了?瞧朕,說著話差點又忘了時辰。也罷,宋師,你先回去,明日帶蜀使上朝。朝議後再敘話。”
夜色幽深,從西齋到宮門的甬道十分寂靜。路上,宋錚笑問道,“貴公公,聖上方才所言的落鎖是什麼意思?宮門不是酉時正點就落鎖嗎?”在宮內,宋錚自不會稱呼錢滿櫃為錢兄,省得落個結交內官的罪名。
“哦,宋大人有所不知。”錢滿櫃的稱呼也很正式,“聖上夙興夜寐,勤於朝政,總是要在深夜召見大臣。太後娘娘怕聖上忙壞了身子,便請聖上酉時後不要再批奏折。後來聖上向太後說項,便把時間延後半個時辰。戌時初刻便落下宮鎖,任何人不得出入宮門。聖上也答應太後娘娘,戌時後不再召見臣子。”
宋錚點了點頭。逄瑛當皇帝倒豎是不懶,就差通宵達旦了,這倒是大齊之福。
快行至宮門口時,宋錚忽然問道,“今日至西齋,我聞到一股香味兒,霎是好聞,似乎並不是純粹的檀香。”
“宋大人果然好眼力。此為內務府新製,在檀香中加入了一味名貴藥材,效果極佳。聖上每每聞之,便精神大震。連奴婢也沾了這香氣的好處,晚上伺候聖上,也有精神了。”
宋錚仔細瞅了瞅錢滿櫃,沒看出什麼異樣,不禁暗忖道,這錢滿櫃真的不知道那炷香內少量的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