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逄瑛已經非心思簡單的少年,隻見他略一沉吟,問道,“國公,這事兒你從哪裏聽說的?”
“臣前番接到軍中密報,說有一隊人馬,自稱是西夏漢人,因戰事逃離關中,轉道蜀國來到我們大齊。後來,這隊人馬竟然在徽州黃山腳下安頓下來。經過查訪,有人認出,這隊人竟是蔣魁的家眷,隻不過更名換姓而已。故臣奏請聖上,定要嚴查此事。”
“跟蹤查訪,好像這是皇城司的差事吧。怎麼,左右司都沒報上來,倒是老國公先得到了消息?或者說,老國公憂國心切,調派自己府裏的人手去查此事?”
逄通輕聲一笑,“前番禮部郎中宋錚孤身出使蜀國,聖上對蜀國之事頗為關注,臣既然是太尉,自然要急聖上所急,故對蜀關的事極為關注。蜀地雖偶有百姓來到我們大齊,但這一次人數頗多,足有五六十口,臣不得不令左司密查。這不,左司昨夜剛剛報上來,今日臣便上奏聖上,請聖上嚴查此事。”
逄通的話音一落,下邊眾官員議論的聲音更大了。片刻之後,戶部尚書徐寅順立即站出來,“蔣魁罪大惡極,老臣奏請聖上,當派有司嚴查這批人馬,看看他們是如何能通過蜀關的層層查檢,來到我們大齊的。”
徐寅順一說話,除了季璨、郭興嘉等大佬依然觀望外,其他官員紛紛表態。前番因為韓忠案被逄瑛訓斥的禦史汪昭庚,更是聲淚俱下地控訴。
逄瑛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任由朝臣們表態。刑部尚書董蘭成本來也想摻合一下,不過,他看了看宋錚,又看了看逄瑛以後,生生地把邁出的那隻腳收了回來。
近一個時辰後,在半數官員群情激昂地說了一番後,皇帝依然端坐在龍椅上。這時,有聰明的回過味兒來,聯想到剛才的事,皇帝先不問事情的真假,而是問國公逄通的消息來源。那時候皇帝的臉色就不好,現在看來,皇帝不高興並不是因為消息本身,而是國公逄通突然提起這件事來。
慢慢地,朝中的聲音就小了。逄瑛畢竟是皇帝,雖然這個皇帝明年才能拿回另外一半權力,但皇帝畢竟是皇帝,願意和皇帝頂著幹的,畢竟是少數。很多官員在事不關己的情況下,還是願意看皇帝的臉色行事。隻要順了皇帝的心意,皇帝最少不會給自己小鞋兒穿。
太極殿裏終於靜下來,隻到靜到掉一根針都能聽到的程度。逄瑛才冷冷地掃了下邊一眼,從嘴裏崩出一句話,“此事另有緣由。”說完,不等下邊議論再起,逄瑛便站了起來,向著朝下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便轉到了屏風後麵。
錢滿櫃急忙喊了一聲“退朝”,就匆匆跟隨而去。
逄瑛一走,許多官員就圍到了逄通身邊,連連詢問此事的真假。逄通臉色也很難看,一句話也不說,轉頭就向殿門處走去。
走到宋錚身邊時,逄通扭過頭來,眼神複雜地看了宋錚一眼,“宋大人當時在蜀國,想必也知道此事吧?”
“我?我當時正被人追殺,差點喪命在青城山。國公爺既然對蜀國關注,不知道可否知曉,我被何人追殺?”宋錚立即反問道。
逄通一愣,“我怎會知道?”
“哦,我還以為國公爺對蜀國的事兒洞若觀火呢。可巧的是,那夥追殺我的人中,有一位是大齊的熟人。那人從秭歸就曾想暗殺於我,一直又跟到了蜀國,貌似和蔣魁也相熟。”宋錚淡然地道。
宋錚的話一出,整個太極殿裏又靜了下來。任何人都看出,宋錚對逄通的敵意。而且聽宋錚的意思,那個追殺宋錚的人,還是逄通派去的。如果這樣的話,那個人又與蔣魁相熟,那麼……
唉呀,大臣們忽然發現,這事兒不能往下想。
逄通目光一寒,胡子也翹了起來,足足瞪了宋錚半盞茶的工夫,方忽然笑道,“宋小郎不但是文武雙絕,這講笑話的本事也算是一絕了,那以後就可以叫‘三絕宋小郎’了。”
宋錚哈哈一笑,“國公爺果然足不出江寧,便能洞悉萬裏之外。在下在蜀國的時候,被蜀人稱為‘三絕’公子,不過這另外一絕卻是指小子的酒量。”
逄通亦大笑道,“說起來,你遠赴蜀國大半年,好不容易回來,也沒給你接風。我們家霆兒早就嚷嚷要見你一麵了。哦,霆兒大婚了。”
宋錚一拱手,“賀喜國公爺,改日小子把禮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