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即位兩個月後,按照以往祖宗留下的慣例,要在國內廣選秀女入宮,當然,靖軒登基後,這一禮節是少不了的。而且他早年一直在學士院跟隨學士們讀書,還幫助先皇打理國事,甚為繁忙,所以很少親近女色,雖然現在已經二十歲了,身邊卻連個可心人都沒有,隻有幾個位分較低的官女子。太後和太皇太後也一直為此事著急,不斷催著靖軒讓他充盈後宮,好給皇家開枝散葉,可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嘴上應著,實際卻沒有一點行動。一方麵是因為先皇剛逝世不久,留下的國事較為繁雜,使得靖軒無暇顧及;另一方麵,他覺得選秀進來的女子都太過於中規中矩,不是他想要的類型。說實話,他雖為一國之君,卻也在內心渴望一夫一妻的愛情,希望能有個知書達禮的女子懂他,陪伴他,能和他共話夜雨時,共剪西窗燭。
然而,盡管他有多不情願,老祖宗留下的規矩還是不能破的。於是聖旨頒下來,要靖國境內所有十三歲到十八歲的女子全部入宮參加選秀。聖旨一出,靖國上下可謂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的呢,是那些達官貴人家,因為家裏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便都指望自家的女兒能爭口氣,進宮做了娘娘,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愁的就是那些窮人家了,因為他們沒有任何靠山,女兒進了宮,就隻能做最卑賤的宮女,做各種各樣的粗活。雖說也有“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個例,可是“一入宮門深似海”的道理誰都懂,而且還沒有任何依靠,如果光靠自己的話,很難獲得永久的富貴。其餘的,至於能不能平平安安活到二十五歲出宮,隻能看各自的命數了。
十六歲的我,自然也在這入宮選秀的的範圍內。聖旨一下,爹娘都有點後悔,說當初不該一直由我的性子來,要是早早定了人家,如今一成親,就可以免去了進宮受苦的不幸了。
在全家都火急火燎的時候,阿爹想起了一個人——我們的縣太爺。因為阿娘曾經幫縣太爺的兒子做過成親時用的各種繡品,所以縣太爺倒也與我家有點交情。這次收到詔令後,阿爹便去找縣太爺,想看看能不能撿個漏,讓我逃過這場劫難,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無法改變。看著阿娘每天都偷偷在繡架前抹淚,我雖然難過,卻出奇地平靜。因為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命,該來的總要來,逃不掉的。而且我甚至在心裏偷偷猜測,或許皇宮沒有那麼恐怖呢,隻要自己不惹事,不亂說話,應該也沒什麼事。於是,我依舊像之前一樣,每天幫阿爹做飯,做我的刺繡。
然而,事情卻有了轉機。
縣太爺通過關係打聽到宮裏的繡房缺人,又想起我的女紅深得阿娘真傳,也是出了名的。於是便出了點錢買通了繡房的掌事姑姑,好話說了一大堆,給我爭取到了一個繡房秀女的名額。這個活是比較輕鬆且安全的,整日都在繡房裏幫各宮做些繡活,幾乎不會摻雜到後宮的事物中去,所以也就沒有那麼多勾心鬥角,相對於宮裏其他地方還是比較清靜的,沒有那麼多是是非非。當縣太爺把這個消息告訴阿爹的時候,阿爹激動得握著縣太爺的手直呼“救命恩人”,縣太爺連連說“不用不用,做官就是為民,你們兩口子就放心吧,等儷笙滿二十五出宮了,就給她覓個好人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了。”聽了他的話,阿爹阿娘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我們家,又恢複了往常的生活。唯一操勞的是阿娘,給我準備入宮的一切用品,雖說進了宮幾乎都用不上,可是畢竟是為娘的一片心。
除此之外,我們一家就像之前一般過活,靜靜等待著入秋後進宮那日,也是分別之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