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戈鳴的臉色有點冷,放開了一隻手,用指腹撫住了她蹙起的眉尖:“你是說,阿彩對著楚茉莉,像是同一個組織裏,下級對上級的模樣?”
“也不完全是,但有點像。”秦詩琪無辜地看著殷戈鳴,“也許是我過於敏感,我覺得她們之間好像有點別的方麵的什麼……”
殷戈鳴凝神想了一會兒,才忽然對著秦詩琪笑。
“笑什麼?”秦詩琪疑惑地想抽回手摸自己的臉,最近每個人都怪怪的。
“你說,楚茉莉是不是每次都會把你的男朋友搶走?”殷戈鳴問。
秦詩琪的手被他重新握住,掙了一下沒掙紮得開,也就放棄了自己的舉動。
“我不知道,以前我也沒有空和男生們談戀愛,所以她有沒有搶走,我一點都沒有注意。其實,她長得又不差,追求者也不少,有必要搶我的嗎?”
“那不同,追她的是次一等。”
秦詩琪白他一眼:“又不是貨品,還次等貨呢!”
“我想,久而久之,楚茉莉大概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凡是你的追求者,都要搶過去。陸一飛就是這樣倒黴的吧?”
“是嗎?”秦詩琪茫然。
“當然,也是他自己立場不堅定。換成是我,再怎麼投懷送抱都沒用。”
秦詩琪失笑:“你什麼時候臉皮變得這麼厚?兩句話不到,就要急著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殷戈鳴也跟著笑了起來:“近墨者黑啊,跟俊珹在一起呆得久了,潛移默化。”
“嗯,不過,這隻是我自己的一種感覺,也許阿彩和雪莉隻是偶然碰上的,也不可知。”秦詩琪不安地強調了一句。
“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她們會在一起,想必是因為楚茉莉勾搭上了田中次郎,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牽上線的,但應該不會錯。”
“但是……”秦詩琪懷疑地掀眉。
田中次郎和楚茉莉,似乎八竿子打不著一邊,怎麼會攪和在一起呢?她寧可相信,是阿彩無意中與楚茉莉遇在一起,這樣的機率,也要高上那麼一點點吧?
“這女人狡猾得像狐狸一樣,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出什麼牌!”殷戈鳴把她的雙手,緊緊地合在了自己的掌心裏,小心地避開了點滴的針頭,“別管她了,純粹是浪費我們的好心情。”
秦詩琪“嗯”了一聲,不安地問:“戈鳴,你不會是想要對付她吧?”
“把你的濫好心收起來,這次她是存心要你的命!”殷戈鳴恨恨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到底沒敢用上力。
“我想她……”
“詩琪,別再替她辯解了,她害你害得還不夠嗎?”
“畢竟她也是……”秦詩琪還想辯護,“你知道的,我從來沒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在大學裏,她一直對我都不錯。”
“你還不清楚,她和你走得近,隻是想要勾引那些追求你的男生!”殷戈鳴白了她一眼,難道是懷孕使她變得心軟嗎?
“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她畢竟算得上是……”
“看來,你交朋友的眼光,實在差得一塌糊塗!”殷戈鳴開玩笑似地嗔怪。秦詩琪想到他與鄒飲恒始終不渝的友情,倒還真對自己的交友眼光,無比的鄙視。
“算了吧,這一次算是徹底和她決裂。”秦詩琪還是歎了客氣。
“這個以後再說,看她的表現……”
他沒有什麼誠心地安慰了一句,楚茉莉對秦詩琪所做的一切,足夠淩遲一萬次!
秦詩琪鬆了口氣,對他微微一笑,同意把閑雜人等,逐出他們的話題。
殷戈鳴看著她,很鄭重地說:“詩琪,我會娶你。”
“嗯!”秦詩琪點頭。
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住了掌心裏的那雙小手,微閉著眼睛:“我知道你缺乏……認同感。那麼,我對你再承諾一遍。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是逆境、富裕或是貧窮、健康或是疾病、快樂或是憂愁,我都會一直珍惜著你,直到永遠。”
秦詩琪的眼睛,頓時濕潤了,可是她沒有手可以擦,所以隻能拚命地眨動著眼睛,希望那些想要爭先恐後奪路而出的淚,能夠被她這樣的動作逼回去。
“戈鳴……”她顫顫地說著,“我相信的,我相信你會的。”
“你也是。”殷戈鳴嚴肅地看著她。
秦詩琪的眼淚,終於滑落了兩顆,臉上卻帶著笑:“是的,我也是,不管你是處於什麼樣的逆境,遭遇什麼樣的貧窮,身患什麼樣的疾病,帶著什麼樣的憂愁,我都會始終在你的身邊。”
“這些時候,你可以不在我的身邊。”
“啊?”秦詩琪怔住。
“在我快樂、富裕、健康的時候,你一定要在我的身邊。”殷戈鳴強調,“快點好起來,我們會是世界上最令人稱羨的夫妻。”
秦詩琪回過神來:“大言不慚!”
“答應我,不管我過得好不好,你一定要在我的身邊。事實上,我從不懷疑,在我落魄的時候,你會在我的身邊。”
像秦詩琪這樣的女人,絕對是可以共患難的一種。隻怕,她不願意與自己同富貴罷了。
“嗯,我會在你的身邊。”秦詩琪同意,她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想,我們會在一起。”
連同他們的寶寶。
他的承諾,溫暖了她的心,一遍遍地熨燙著。
她的承諾,也一樣。
幾個人分工合作,忙得腳不踮地,每天都在醫院碰頭。唯有秦詩琪還蒙在鼓裏,看到幾個人來來往往,還以為公司的事情很忙。護士拔掉了點滴出去,秦詩琪一側頭,看到殷戈鳴人倒是坐在身邊,可是一雙眉,蹙得額頭上成了一個“川”字。
手悄悄地伸出了被窩,就握住了他的手。
“戈鳴,你回公司吧,我這裏沒有什麼事的,伍院長都說了,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公司的事,飲恒和俊珹能擺平,我的任務就是陪你。”殷戈鳴笑了笑,把握住她的手,“何況,你睡著的時候,我已經把公事交代完了。感謝網絡時代,不必要朝九晚五地坐在辦公室。”
秦詩琪吐了吐舌頭:“那我還是睡著的好?”
殷戈鳴伸出手掌,撫著她的額發:“能夠睡得著就多睡一會兒,還是要好好補補,好不容易被鬱伯養成了大象,這下子又瘦成了尖嘴猴腮。”
“有這麼恐怖嗎?”秦詩琪故意嘟起了嘴,卻被殷戈鳴用食指微微一點,便不好意思地了笑了起來,“本來還挖空心思想著減一減肥呢,現在可用不著了。”
“等著吧,有更多的東西等著喂到你的胃裏去呢!”殷戈鳴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啊……我覺得困了。”秦詩琪打了一個嗬欠,“我一會兒就睡著了,你去做公事吧?”
殷戈鳴知道她是替自己著想,忍不住俯身在她的鬢角落下了一個吻:“傻丫頭,都說了沒有什麼公事!”
一個這麼大的集團,怎麼可能沒有公事呢?
秦詩琪理解他善意的謊言,卻隻是握著他的手嘟噥:“我真的沒有事,剛才看到飲恒在門口露了一下頭,我想是有公事找你。”
殷戈鳴回過頭去,果然看到鄒飲恒在門口對他做了一個手勢。
心裏頓時“咚咚”地跳了起來,臉上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好吧,我去隔壁做事,你有事叫一聲。”
秦詩琪笑著點頭,看他替自己掖緊了被角離開,忍不住綻開了一朵笑容。
頭隱隱作痛,秦詩琪煩惱地用手指頭拂了一下。
她一直沒有弄明白,為什麼是由董芳菲來替自己輸血,而不是其他人。但是,每次想要問,又總是問不出口。
也許,下次等董芳菲來的時候,單獨問她吧。那個活潑嬌憨的女孩,並不像給人的第一印象。
她的善良,是藏在刁蠻後麵的。
隔著門,殷戈鳴和鄒飲恒的聲音,根本聽不清。秦詩琪也沒有試圖去聽他們的談話,看著窗戶映出來的藍天白雲,心裏潤潤的。
一抹流雲,便可以通往所有的春天。每一個春天裏,都會有殷戈鳴溫柔的雙眸。
她想,自己找到了一生的幸福,就是維係在殷戈鳴的身上。
過往種種,都已成昨日黃花。
她能記得的,就是他漾著笑意的眸子,溫柔體貼的動作。
目光落在左手的無名指上,鑽石的光亮,一直透到了心口。
再次瞟向虛掩的房門,想像著殷戈鳴專注於公事的樣子,忍不住悄悄地笑了起來。
其實,鄒飲恒急於找殷戈鳴的,並不是公事。
“這是我查到的資料,這間慈濟醫院規模很小,所有的記錄都還保持著手工的醫療卡。劉綰是以本名入住的,住院的時候,已經臨產。”
殷戈鳴看著被影印下來的一疊醫療資料,其實也不過薄薄的幾張。
“後來,她出院了嗎?”問這句話的時候,殷戈鳴含著自己都不能紓解的恐懼。
“她……產下詩琪——如果那個女嬰是詩琪的話——以後,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好在她交了不少住院的押金,總算急救過來了。但是她醒來以後,卻誰也不認識,又哭又笑。”
殷戈鳴睜大了眼睛,唯恐漏聽了一個字。
“然後……她還活著嗎?”
“不知道,我剛剛查到了她被送去的地址,是一間規模不算大的療養院,也就是俗稱的精神病院。”
殷戈鳴抿著唇,忽然抬頭:“至少,她沒有死,是嗎?”
“當時確實沒有,這座療養院在十年前,毀於一場大火,至今不知道是人為還是天災。”
“那……線索又斷了?”殷戈鳴驚愕地把目光垂下來,看著手裏的資料,哭笑不得。
“對,所以我暫時沒有找到劉綰的下落。”鄒飲恒歎息,“如果能夠找到她,也許給她做一個全麵的檢查,有利於對詩琪病情的把握。”
殷戈鳴的手指,在茶幾上輕輕地敲擊著:“可以找幸存者查問一下,王綰的樣子,長得和董燁應該十分肖似。”
“那可以拿董燁年輕時候的照片去查問,大概十幾年前的。”鄒飲恒點頭,忽然又問,“俊珹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有。”殷戈鳴臉色陰鬱,“曾老夫人的母親,當年就是因為難產而亡故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腦袋裏那個腫塊,還是因為當時的醫療條件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