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青不知道什麼是牛嚼牡丹,可是,白錦繡說什麼她便聽什麼,也不答話了,隻是抱著妞妞往車廂裏退了又退。
到了晚上,白錦繡她們一行人走到了一個極小的鎮子。
鎮子裏也有一家悅來客棧,可是,總共也不過才五間房子,裏麵又住了三間,白錦繡想了想,便又給了小二一兩銀子,小二自然明白意思,便把自己的那間房間也讓了出來,說是自己去親戚家裏湊合一晚。
鮑大見他自己用一個房間,就趕緊對白錦繡說。
“公子,我在馬棚湊和一晚就行了,我不進車裏去,公子盡管放心。”
白錦繡略笑,也不和鮑大的解釋,轉而對崔龍說道。
“房間有點小,委屈你們兄弟四人了。”
崔龍他們並不分開住,昨天晚上白錦繡給他們開了兩間房,崔龍便退了一間,說四個人必須住在一起,這樣安全。
白錦繡也不強求,知道崔龍也是個極爽快的,安置好了以後,便回到了她和彩青的房間。
房間實在簡陋,屋裏麵隻有一個二米多見寬的睡榻,鋪著棉布的交藤石榴繡紋的厚墊子,墊子上放著兩套翠鳥登枝的粗緞被子,桌椅雖然破舊但還算是幹淨。
這樣的擺設在這裏便已經算是上房了。
晚上吃過了飯以後,崔龍敲了敲門,白錦繡因為沒有換衣服,見彩青穿戴得都還算是整齊,便開了門,語氣裏透著十分的客氣的問道。
“崔大哥,有事?”
崔龍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裏麵走,抱拳問白錦繡道。
“公子可以挪步到天井說話嗎?”
“沒問題。”
白錦繡點頭,反手關了門以後,跟著崔龍到了天井,另外又讓小二煮了一煮清茶。
崔龍沒有動茶水,白錦繡不知道他是謹慎使然,還是什麼原因,給崔龍倒了一杯以後,便自斟自飲了起來。
直到白錦繡就要開口問崔龍把她叫出來的來意的時候,崔龍才開口說道。
“林公子不必這麼客套,這以後一路上看出來還有不少的日子,我們兄弟隻要裹腹便好,公子不必費心安排。”
白錦繡這幾天都格外的給他們這桌加上兩道菜,一來是客套,二來是為了促進感情,這崔龍話裏的意思卻十分的幹脆。
白錦繡轉了轉茶壺,沒有提起來,隻是將杯口口沿處衝著自己。想了想以後,從懷裏拿出一個三十兩的銀票。索性也極爽快的說話。
“那這一路上,兄弟們我就不照應了,這三十兩銀票崔大哥先拿著,分給三個兄弟做你們路上吃喝使用,不夠的時候再跟我說。”
白錦繡知道自己先前談妥的二百兩鏢銀裏是沒有這項費用的,這也是規矩,隻是白錦繡給得多了些,在這個年代一兩銀子便夠一家子五六口人吃喝一個月了,這三十兩實在是多了些。
那崔龍也不客氣,稍點了點頭,便把白錦繡給的銀票塞到了懷裏。收好了銀票以後,崔龍就站了起來,仍然是抱腕行禮。
“那就不打擾公子賞月了。”
“嗯。”
茶是粗茶,應該是去看清明節後的第二撥茶,不過是泡了一刻便一點子茶的味道都沒有了,杯子也是泥胎的,燒得並不利索,上麵的幾朵花也實在是馬虎大意。
白錦繡在崔龍走了以後,抬頭望月,喃喃的說了句。
“賞月?”
上一次賞月是在什麼時候?
在雲溪別墅那樣的好園子裏,她像是沒有停下來的時候,隻是一天天的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哪有賞月的心情。再往前便是在白家的老宅子裏,她整日裏盤算著的是怎麼安置妥當了家裏的人,又怎麼樣才能真的實現了自己的想法,尋個自由身,便是半刻也停不了心裏的算計,哪裏會有心情去看月亮。
如是想著,竟是去年的此時,身著華裙錦衣,身邊是煮蘭焚香,手裏拿著那人刻金絲的江牙五爪九龍蟒袍,身後是黃鑽綠瓦的紅泥牆,身前是那人握著一把在月光下透閃著寒光的寶劍,遊龍一樣的身姿在白錦繡的麵前。
那時候,白錦繡像是心思並不在眼前人的身上,手裏拿著孫恪的袍子,眼睛裏望著天上的幾乎半缺的月亮,心裏麵念著的是會郡的父親,念著不知道哪日才得了的自由。
等到孫恪豁然間已經站到她的麵前,把白錦繡眼前的那個月盤堵得嚴實了以後,白錦繡才轉回來,把眼裏的思緒遮掩了一下,輕手輕腳的先給孫恪把蟒袍披在了身上,再轉到身前,掐著蘭指,替孫恪係上了係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