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音,牡丹並不走動,隻是起了身,又對上曲鈞山道。
“請公子品鑒,這是奴家自己寫的一首詞。”
曲鈞風怕在牡丹麵前落了麵子,又知道白錦繡慣會為難他的,便看著眼裏興味盎然的白錦繡道。
“你來說。”
白錦繡仍舊是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隨口就說了句道。
“我有一個妹妹,有一道螃蟹詠,我且與大家說一說,看看我妹妹的文采如何。”
白錦繡這話才落,不禁曲鈞山,就連一直穩坐著的田乘風都有些麵露驚訝了。
當下社會,禮教極嚴,莫說是待字閨中的小姐,就是富庶人家都不屑於拿自家的待妾與妓女做比較,白錦繡這麼一說,反倒是有些輕浮和不自重的意思。
曲鈞山停了片刻後,按著禮數,這時候他便不該問下去,可是,又有些十分好奇白錦繡會說什麼,這才帶著猶豫的模樣,道。
“林公子,且說與我等聽聽。”
白錦繡微微一笑,手拿著一個銀製挑蟹肉的細簽子,有一下無一下的敲著眼前汝窯的碟子。
“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嚐。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國我千觴?對斯佳品酬佳節,桂拂清香菊帶霜。”)黛玉妹妹做的(
“好一個桂拂清香菊帶香!”
曲鈞山因為家世熏染,所以,在別人還在聽著的時候,白錦繡的話音才落,他便喝了句采,道。
“如若行雲,且似流水,大有悠然南山的胸境,字字雖然都是說得淺薄,但是,意境卻是魂若忘我了。”
白錦繡雙看著曲鈞山,笑道。
“曲公子家想是沒有幾個妹妹,我那妹妹說過,這樣的詩一時要一百首也有,你卻當個寶似的聽著,可見,平日裏你也沒細讀過多少的。”
曲鈞山雖是不服,但是這樣的螃蟹詩便是讓他做,他一時半刻也做不出來,所以,並不十分的惱,反倒看著白錦繡的時候,多了分佩服之色。
那位名妓本以為能攀上曲鈞山,剛一進來的時候,便見曲鈞山的氣質像是世家的小公子,這樣的小公子若是讓她用了手段,卻不肖三天,便是能暖玉生溫的,卻不想有白錦繡在這裏插上這麼兩句話,讓她落了下風。
一時羞惱,便道。
“卻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做首詩給牡丹聽聽?”
白錦繡這時手撐著下巴,正在打量自己對麵的那幅字畫,像是根本沒有入耳的樣子,牡丹便走到了白錦繡的身前,把白錦繡的視線全擋住了,盈盈的福下身後,語氣如鶯轉玉啼一般的道。
“且不知公子能否做首詩與賤妾聽聽?”
白錦繡笑了笑,打量了一下牡丹全身的上下,這時候便也聞得清楚了些,這個牡丹的身上薰的是上等的茉莉*花香料。
“做什麼?”
白錦繡似是不解,很是無辜的看了看在自己眼前狀似風情萬種的牡丹,然後,聳了聳肩看向主位上坐著的田乘風,隨手在身前的碟子裏拿了隻蟹鉗,然後道。
“我不會做詩,我隻會吃,不過是個俗人一個罷了。”
那牡丹今日裏被壞了事,哪裏肯依,又福下身,向前走了一步,笑意滿麵的,又道。
“賤妾看公子氣度風流,莫不是嫌賤妾身份低微,不肯相與?”
白錦繡扯著嘴角譏諷的笑了笑,若是這個牡丹勾引的別人,她也隻當是看熱鬧罷了,可是,曲鈞山明顯是涉世未深,這個牡丹進了房間以後,便著力討好,惹得曲鈞山有憐意橫生,這個名叫牡丹的女子,這樣子的行徑在白錦繡看來未免有些手段不入流了。
冷了冷臉,白錦繡抬眼掃了掃眼前的濃粉做妝的女子道。
“牛嚼牡丹的事情,我做不出來,你且自便吧。”
這個牡丹也是被人捧慣了的,可是,今天的這個場麵,白錦繡這樣落了她的臉,在座的另外三個公子,便是有心抬舉她,也被打消了念頭,牡丹咬碎了銀牙,隻能忍著心裏的恨意,福下身,極恭敬的對白錦繡道。
“既然林公子嫌賤妾蒲柳之姿,實難入眼,賤妾已然是羞愧之極,再不敢攪擾公子雅興,賤妾告退了。”
說話音,那眼淚立即盈盈的在眼裏打著轉,像是無意間的一個回眸,看向曲鈞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