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內襯剛剛在大殿之上,被她手心裏的汁也都攥得濕透了。
所以,完顏烈才搭上的時候,也是緊緊的看了白錦繡一眼。
白錦繡堪堪的笑了笑,低聲道。
“林某膽小,被嚇成了這樣,不過幸不辱命。”
“不,你是英雄,你是草原的英雄。”
完顏烈屏心靜心,此時竟是微微的屈著身子,少有的顯現出了謙卑的神態,便是腳步也都輕了許多。
孫恪此時已經下朝,其他人都從正殿走了西偏門,他在出了殿以後,問了太監,知道白錦繡從這個角門出來,心中一動,便也跟了上來,隻是此時落在他眼裏的影子,竟是這般情形。
孫恪冷眼看著,眸心隱隱之中現出淩人的怒氣。
完顏烈是契丹第一虎將,在戰場之上,從來沒有向任何人低過頭,可是此時看著他如此低眉順氣的站在白錦繡的身邊,孫恪忽覺得心思繁亂。
叫過身旁的一個小太監,孫恪淡淡的吩咐。
“叫前麵的那個契丹使臣到重華宮見我。”
這間重華宮原是內廷裏的偏殿,孫恪出生之後一直住在那裏,後來雖然搬出去另建了府地,可是,孫昭承位之後,把重華殿還是按原有的舊製保留了下來,留做孫恪休息的臨時之所。
因為覲見後,晚上會有賜宴,所以,白錦繡他們一行人等要在西三所候著時辰。
她還沒有進去,孫恪叫的那個太監便已經把話帶到了。
“王爺找我?”
白錦繡本不想去,可是,又不得不去。
隻能進到裏麵,因為進宮的時候臨時備了一套更換的朝服,在換了衣服以後,便又隨著太監出來。
皇宮極大,白錦繡走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到了重華殿的門口。
她知道這是孫恪出生的地方,後來一直便留了下來。
想來孫昭對這個弟弟真是極盡關懷。
抬頭看了眼重華殿門口掛著的匾額,才抬步進去。
重華殿與宮中其他建築都是一樣的規模,整體布局也是一樣,隻是,因為孫恪是親王,而且這又是他居住之所,所以,前些年內務府特意的把裏麵的一些金漆龍紋換成了銀漆。
白錦繡並沒有進殿,在殿外的院子裏,見孫恪背對她站著,便走過去。
“王爺要見我?”
孫恪轉回身,見白錦繡低著頭,與武德殿內的情形一般無二,隻是少了些莊重的姿態。
鎖著眉心,孫恪第一次有些為難。
萬馬軍中,被西夏重軍圍於雀兒穀的時候,孫恪都沒有像現下這樣的為難。
殺,他不舍。
留,她不願。
想到此處,又想到自己昨夜夢裏的時候,白錦繡清衣素釵的站在自己麵前,奉茶時的盈盈淺笑,孫恪竟是神色有些恍惚,一時間竟也不能把這兩個人重合到一處。
想到,今日她在殿內的氣宇軒昂,再想到皇兄眼中的激賞之色,孫恪心頭一沉。
“王爺?”
白錦繡見孫恪不說話,便抬頭望了一眼。
“你倒是好本事,讓一個上將軍成了你的奴才。”
“什麼?”
白錦繡想了一遍,才想起來完顏烈的將軍頭銜,因為看到孫恪隱隱有發怒的跡象,白錦繡不敢輕易搭話,隻能含混的說了一句。
“下官不知道王爺再說什麼。”
“你說,我在說什麼?”
孫恪往前走了二步,抬起手,使著力氣便把白錦繡的一張素臉,掐著固定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完顏烈性情暴烈,勇貫三軍,曾經以雙臂之力將金朝一員大將的寶馬擰殺於陣前,所以剛才的那一幕,在孫恪的眼裏,便分外的刺眼,讓他十分十分的看著不舒服。
他不喜歡那個背影瘦削,卻似有無數勇氣的林曦;他不喜歡肆意妄行,浪蕩無忌的林曦;他不喜歡朝堂之上縱橫遊說,眼內如置千壑的林曦。
那個人,讓孫恪感覺自己把握不住分寸,讓孫恪心生敬佩,讓孫恪不知所措,讓孫恪心生慌亂。
“哪個真是真的你?王府五年,難道,你所讓本王見的竟都是虛與委蛇嗎?”
“王爺以為呢?”
白錦繡此時已然是麵無表情,微微挑眉,道。
“以王爺的雄才大略,真和假王爺看不出來嗎?”
被孫恪掐著下巴,白錦繡說話有些困難,掙了掙,卻沒有掙開,見孫恪還是麵色陰冷的看著她,白錦繡冷冷的一笑,道。
“若是假的,王爺與我怎麼會糾纏到了今天,或說全是真的,我今日裏哪裏還留有性命與王爺說話。”
“我待你不薄。”
孫恪此話也並不虛偽,在他府中的妻妾裏,隻有白錦繡在他的身上使過了的幾次手段,他都睜一眼閉一眼的放過了,而王氏和其它的兩個側妃卻從不敢如此的算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