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禁食十日的時候,我受了鞭刑的時候,我跪在王氏的床前守夜的幾個月裏,我也問過自己,你,我之間,到底算什麼?”
白錦繡壓著心中起伏的情緒,閉了閉眼,道。
“若王爺對白錦繡心中還有一分的垂憐之心,便放了條生路吧。”
孫恪在白錦繡似是任命了般的臉色裏,鬆開了手。
“謝王爺。”
白錦繡轉身便走,在她抬步就要離開重華殿的時候,身後的孫恪語氣淡到了極處的說了一句。
“現在,你才是這重華殿的主人,難道這還不夠嗎?”
白錦繡愣住了。
不是因為孫恪剛剛說了什麼,而是他話語裏的不舍之意。
隻是
君王歡情
又
讓人
敢信了幾分?
情至此時,哪裏容人有轉圜的餘地,白錦繡抽身離去以後,在耳房之內,獨自坐在角落處,誰也不理會。
遣退了房間裏侍奉的宮娥,眼色空寂,一片拒人千裏之外的架勢。
就在這時候,外麵的門略有響動,因為這是一間極小的房間,僅是做候宣的外埠官員人等休憩之所,連個臥的地方都沒有,正中間一張四角黃花梨方桌,配了四把椅子,桌上放著白瓷茶具,入門的對麵的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字畫的下麵擺著兩把待案的椅子,白錦繡此時就坐在其中一把之上,手邊擺著時令的一些水果和蜜餞。
白錦繡右手側擺著一個博古架,陳設著前朝的幾件古玩瓷器,以及文房小器。
白錦繡這時抬頭,眼見著曲連海身著五品麒麟大襟朝服,頸配朝珠,頭頂文官嵌珠翅帽抬步走了進來。
“錦繡?”
白錦繡本想隻虛應著幾聲,偏曲連海聲音裏透著長輩的和藹之色,一時間頓在原地,隻是立身站著,垂下頭,掩著臉上的心思和眼裏的動靜,並未接話。
曲連海走到白錦繡的旁邊,坐了下來。
“怎麼,還是不肯認我們?”
白錦繡搖了搖頭。
“那是因著關榮的事情,還惱著曲家?”
白錦繡又是搖了搖頭,隻是一直不肯說話。
“你是想要摘除了曲家的幹係,你認為如此行事,便是有朝一日,景王便不會因為你遷怒了曲家了嗎?”
白錦繡聽完了這句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抬起臉,一雙明若清月的眼淡淡的看向曲連海,像是她的心裏沒有半點心思的樣子。
曲連海眼見著白錦繡臉上不再那麼冷了,微微一笑道。
“你父親前些日子與我說了段話,他說,他曾經與景王說過,願以白家萬金之富換你個自由身,你知道當時景王是怎麼回答的嗎?”
能怎麼回答?
若是真的應了,拿了白家這萬貫家財,那個人便不會是景王了。
白錦繡麵露苦笑,搖了搖頭,她情知父親疼她心切,隻是,這樣行事,難免會觸了孫恪的逆鱗。
曲連海這些日子仔細的留意了一下白錦繡的動靜,便知道景王是根本不會放手的,而白錦繡似乎也是一個寧折不彎的性子,走到現下的境地,剛才在殿上的時候,他眼見著白錦繡熠熠放光的風采,便是心知,天下任何男人能求得這樣的一個女子,誰也不會放了手的。
“既然你已經知道其中的關竅,事到如今,還想全身而退?”
曲連海今天是奉了父親之命來勸白錦繡的,為著的不僅僅是曲家的錦繡前程,也是為了白錦繡的未來。
“景王是當世英豪,你便是心中有多少委屈,能得他的真心,想是也是難得之極,若是你再肯用一些心思,琴瑟和鳴也不是什麼虛妄之言,便是個中有所委屈,景王已經容你至此,實是不易了。”
“是嗎?”
白錦繡凝神靜立,眼若淡月,唇角散散的一笑,淡聲說道。
“舅舅以為,我便該是滿足了嗎?”
曲連海對白錦繡言語裏透著的狂妄之間有些不解,便抬頭看向白錦繡。
白錦繡目色忽然間的一亮,眉間雖然仍是淺笑,卻是有一股孤絕之極的氣勢,道。
“我本來就是一個薄情寡恩的性子,他待我如何是他的事情,隻是,我雖然心有所牽,卻不願為了舅舅口中所說的那些,身入王府,囚此一生。”
“你?”
白錦繡這樣的言語自然是曲連海這樣一個身遵孔禮之人不能理解的,他目不轉睛的看著白錦繡,滿臉珠幽思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