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海棠院距大理郡主段氏的院子隻隔了兩道矮牆,所以,日子久了,自然是攀上了段氏的眷顧。
段氏身形極瘦,每每束起腰肢的時候,真是堪比楊柳依依,又兼著她一向對這些侍妾多有垂憐,便也得了這些侍妾當做了個善人一樣的供著。
今天,這個柯氏便是身段氏來尋主意的。
段氏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的蟒緞,因為是側妃,所以繡花也隻用了三個顏色,此時,她的手裏正捏著一個花撐子,身邊有個丫環手捧著一個鎦金的絲線盒子立在她的附近。
段氏待柯氏說完了話以後,才放下了手裏的花撐子,起了身到柯氏麵前,親手扶了扶柯氏,笑著說道。
“妹妹也不必自己嚇唬自己,總不過是下人們的錯處,讓後院管事的去管便是了,妹妹何苦自己嚇自己呢。我看王妃也不會責怪妹妹什麼,若是真的惱了,妹妹現在哪裏還會毫發無傷的在我這兒說話呢。我看啊,你一會兒等王妃用過了飯以後,便帶著那兩個下人去給王妃賠個不是,我想也不會有什麼責罰。”
“那若是到時候王妃惱了我,把我也趕出府去,我怎麼辦啊?”
柯氏真的是害怕,在王府裏雖然不受寵愛,但是總有個安生呆著的地方,而且白錦繡從來不用她們到前麵立著規矩去,所以自然也是自在了許多,又有丫環侍候著,住的也是雕當化棟,雖說沒有什麼大的盼頭,卻總有份臉麵還掛在臉上的。
段氏見柯氏嚇得臉色發青,微微一笑道。
“王妃又不是老虎,會吃了你不成,把你嚇成這樣?”
“求姐姐與我做個伴,到時候替妹妹說兩句話,妹妹以後便是給姐姐當牛做馬,也是願意的。”
段氏這時見柯氏又跪到了地上,而且是雙膝跪倒,雙手撐著地不住的給她在磕頭,眼裏的視線間竟是忽的冷了下來,隻是片刻的光景裏,在柯氏還沒起身的時候,已經又換了一番顏色,極是和藹的上前,伸手又是親自去扶。
“妹妹這是做什麼,現下求了誰也沒用,便是王爺也是早就放了話了,後宅裏的事情但憑王妃處置,你我的生死也不過就是她一念間的事情了,現下便莫說我一個人去,連著寶珠郡主也一起去了,若是王妃真的落了臉下來,你當誰能替你說得上話。我看你還是按著規矩來,我想這總不會有什麼大錯出去。”
柯氏見段氏這樣說,便知段氏是如何也肯幫她了。
訕訕的起了身,就著丫環的手,柯氏才將將的站穩,抬起眼看段氏粉白如玉的極是安靜的一張臉,忽的說道。
“隻怕我的今日,便是姐姐的明日了。姐姐雖然不肯為妹妹打算,可是妹妹今天還是要說一句,姐姐難道不為自己的未來算計算計嗎?”
柯氏才走,一直伺候段氏的小丫頭就端著茶進來,眼斜著還沒有走遠的柯氏,滿眼的不屑。
“她也不對著鏡子照照,自己是個什麼人,總不過是個賣身的奴才罷了,還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奴婢都替她覺得臉上臊得慌。”
因為要淨手,段氏這時候正褪著腕子上一串極豔的南紅瑪瑙的手串。
放到托盤上,她自言自語了一句。
“這還是我當日從大理那邊帶過來的,那些個嫁妝到現在也過就剩下了這麼點念想。”
柯氏離了段氏的洱榭後,隻能硬著頭皮帶著兩個才被打了的下人到了瓊玉堂前。
沒敢讓人通報,柯氏撩起衣襟跪在瓊玉堂的門前。
“賤妾帶著兩個奴才給王妃請罪。”
柯氏跪在這裏,自然是有人進去通稟白錦繡。
這時候,白錦繡正隔著一道珠簾和曲鈞山談茶論道。
聽到小丫環的回稟,白錦繡淡聲道。
“沒看我這裏有客人嗎,讓她先跪在那裏,候著吧。”
剛才施嬤嬤處置了那兩個奴才以後,便過來回了白錦繡。對於刻薄寡恩這四個字,白錦繡早就聽得煩了,在白家的行止園的時候,那個瘋婆子和劉姨娘就當著她的麵說過,罵過,白錦繡都不曾當回子事,現下不過是下人在下麵碎嘴,白錦繡哪裏會做意,隻不過有些顏麵還是要顧一顧的。
曲鈞山隔著一道珍珠簾子,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忙問道。
“王妃若是有事,我便先告退了。”
“無妨,再做半個時辰,我不留你吃晚飯,你怕什麼。”
白錦繡笑著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