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首詞原不過是黃口小兒都能朗朗上口的句子,實非什麼傳情達意的情詞一類的濃詞豔藻,隻是白錦繡卻是十分偏愛這詞中的那由自骨子裏透出的清冷的意境。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
淺淺的吟了一遍,白錦繡這才唇角掛著淺笑的將信收到了案頭上已經擱了一段日子的一個繡囊裏。
這個繡囊原就是給孫恪繡的,隻是,等白錦繡全部弄好了以後,孫恪已經走了有些日子了,所以,便一直放在這裏。
待寫完了信以後,白錦繡這才將讓小丫頭去將此時正在外麵看著丫頭們晾曬被子的瑞雪叫了進來。
“讓施嬤嬤走一趟,告訴鈞山,就說我些日子沒見他了,讓他若是沒事的話,到王府來用晚飯,我想問問他曲府的事情。”
“是,夫人。”
闔府都知道白錦繡待曲鈞山十分的親厚,所以,施嬤嬤得了消息以後,報了總管一聲,便得了總管的允許。
白錦繡已經是有些日子沒有見過曲鈞山了,隔著珠簾隻看了一眼,已經覺得,幾年前那個少年如今已經長成。
“表姐,再過一個月阮家那邊的便到了,成親的事情都已經定下了,三媒六聘也俱都是仔細準備過了的,就等著三個月後的好日子了。”
曲鈞山說的是白錦薇的婚事安排,言談之間更顯得成熟沉穩了許多。
白錦繡在簾子內點了點頭,然後道。
“王爺走之前,我也已經將幾樣添妝的物件讓王爺看過了,總也不過是王爺和我的一點子心意罷了,這其間其它倒也罷了,總不過是一些珠寶釵環一類的東西,隻是獨有一件是我先前沒有說的。”
說話間,白錦繡叫過了瑞雪道。
“你去我房裏,把那個紫檀的匣子盒來。”
等瑞雪下去了,白錦繡這才繼續說道。
“王爺有心,說是我頭一回嫁妹,這禮物不能讓人瞧著少了氣勢,便叫宮中的繡娘趕了兩件成親的喜服,你先回去告訴錦薇一聲,讓她也高興,高興。”
“是。”
曲鈞山躬身上前,禮數俱是做得極是讓人說不出來什麼的合體,便是接下來的幾句謝恩的話,也都說得極是冠冕堂皇得很,讓誰聽著都會覺得臉上分外的光彩。
以往,白錦繡是最不耐這些繁文縟節的,現下,隔著一道簾子,看著自己視為親弟的俊朗男子,聽著他那些感激的謝恩之辭,明知道不過是走了個過場,卻無由的讓白錦繡覺得有些累。
等到曲鈞山再坐了回去,白錦繡半晌沒有說話,隻是隔著簾子,像是愣愣的出著神。
曲鈞山已經不像是往日那樣的毛躁,隻隔著珍珠簾子向裏麵略看了一眼,見坐在上麵的白錦繡端然穩坐著,麵色肅然的樣子,曲鈞山也便沒有再問。
雖然已經到好吃飯的時候,可是,白錦繡卻半晌沒有說話,曲鈞山什麼也沒有問,也沒有開口說話,端端正正的四平八穩的坐在折帽椅上,眼觀鼻,口觀心的極是安靜。
這其間,隻除了小丫頭從後麵過來添了杯水以外,房間裏一時間安靜得到了極點。
“鈞山,你也快二十了吧?”
白錦繡急的問了一句。
曲鈞山聽白錦繡的問話,又加上剛才說的事情,便已經知道是要說自己的婚事了。
以前家中確是有中意的門當戶對的人家,可是,僅是兩年的光景,曲家已經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紅得發紫的人家,水氏左右思量了幾回像是信中又與父親議了兩次,還是遲遲的沒有訂下來他的親事。
“是。”
“這日子過得真快。”
白錦繡像是無來由的歎了口氣,隔著簾子又看了一眼曲鈞山,在看曲鈞山的同時,右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輕輕的摩挲了兩下,眼睛狠狠的閉了兩閉,在定了定神以後,白錦繡才接著又幽幽的說了一句道。
“算下來我的臨盆之期竟與錦薇的婚事前後差不了多少日子,這兩日我想著把錦薇的婚事往後挪一挪吧,我第一次嫁妹妹,總是要到場的。”
曲鈞山沒有片刻的遲疑,起身便又走到了廳的中間,又是極恭敬的應道。
“是。”
白錦繡淡淡的一笑,此時才鬆開了覆在肚子上的手,又是緩聲的對站著的曲鈞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