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一切都給嚴如玉夢一般的幻想的時候,那端淺淺的笑著的聲音,是嚴如玉從來未聽過的。
如沐春風?
如若朗月?
如是情郎?
可是,走出來的那個人卻是當今的聖上!
那明黃色的朝靴,那五爪的金龍,那怒目向著她的團錦上的圖騰龍紋,待嚴如玉再抬眼,見到的是一向對她不加顏色,今天卻溫溫的淺笑的孫昭!
怎麼會是皇上?
姐姐明明是說皇上龍體已然是不行了,可為什麼眼前的人麵上的笑是那樣的輕鬆,眼前人眼裏看著她的目光怎會是這般的淺淡平靜?
當孫昭對身邊的太監下了旨的時候,嚴如玉不敢不跪;當那個梅妃的名號就這麼葬送了她一生的幸福的時候,嚴如玉不敢不跪;當所有的夢想都這麼被孫昭像是信手的撚碎了的時候,嚴如玉不敢不跪!
可是,這個人就要死了啊!
站在孫昭的身後,嚴如玉眼裏的淚水不聽話就浸了出來,再也聽不到她的理智。
嚴如玉想哭,卻明知道自己沒有哭的權利,至到這時,嚴如玉才恍然的明白了些什麼。
少女的視線還未來得及轉移,便已然撞見一雙森冷的眼眸,隻睨著的從她眼前晃過,像是看她一眼都沒有,便已然是通體的冷。
姐姐曾經對她說過,孫恪無情。
父親曾經訓過她,不要招惹孫恪。
可是,嚴如玉總以為她她得麵容絕色,便是較起貴為貴妃的姐姐也是不遜分毫。
這個男人卻在不動聲色間,就這麼翻手為雲。
孫恪對她是怒?
是厭?
還是什麼?
嚴如玉再不敢想。
此時,嚴如玉就連眼裏的淚也不敢抹一下,她隻能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腳下白潔如玉的地麵,一動不動的佇在殿裏,與武德殿內的宮女一起悄無聲息的佇著。
趁著孫昭臉麵上高興的時候,嚴韻華便請旨說讓妹妹和她一起在集萃宮中居住。
將嚴如玉從武德堂中帶出了以後,嚴韶華坐在鳳輦之上,眯著眼睛,隻是偶爾才緩緩的抬起目光掃一眼在她的鳳輦之下跟著的嚴如玉。
回到了集萃宮中,嚴如玉麵色上仍是怔怔的發愣。
遣退了宮人以後,嚴韶華冷冷的一張臉,再不複平日裏的平和。
嚴韶華看著嚴如玉問了一句。
“你還在想什麼?”
嚴如玉愣愣的看向了平日裏待她極好的姐姐,麵色怔然,似是欲哭,又不敢哭的楚楚可憐的模樣。
“別拿這副表情出來了,皇上不喜歡這樣的女子,他喜歡……”
說到這裏,嚴韶華停了下來,自己倒也愣了那麼一瞬,然後方才理了理繁複的裙邊,淡淡的道。
“皇上什麼樣的女子也不喜歡。”
便若是以前的王皇後,當真是母儀天下的人物,便也落得那般淒涼的下場,死得分明是不明不白;宮中也不乏絕色的女子,才情,樣貌,身段,性情,百花之中,孫昭卻從未對哪個加以過什麼顏色,便是她和曲妃,也不過是因為兩家的家世在那裏,才到了今日這樣的地位。
“姐姐,你要救我。”
跪在嚴韶華的麵前,嚴如玉一副哭得梨花帶雨般的可憐模樣。
“姐姐,你要救我,我不想老死在這宮裏。”
“那你想怎麼樣?”
任由妹妹攀附著自己的膝蓋,嚴如玉冷冷的打量了嚴如玉那剛剛才十幾歲的一張粉白顏色的臉蛋,嚴韶華的指甲輕輕的劃過了嚴如玉平滑的臉蛋,臉色裏淺淺的隻遲疑了那麼一瞬,便斂住了她所有的精神。
“皇上已經下了旨了,從此你便是宮中的妃嬪,嚴家一門兩妃,想來這份尊榮也不是誰都能享受得起的,到如今嚴家也算是如日中天了。”
“不,姐姐,我不要,我不要!”
嚴如玉狠狠的搖著頭,伸手胡亂的抓著嚴韶華的一隻手。
“姐姐,我才十六歲,我才十六歲啊,我不想老死在冷宮裏,姐姐,無論如何你都要救我出去啊,你一定有法子的。”
“我有法子?”
嗤笑了一聲,嚴韶華目光森冷的打量著自己這個自小就極受寵的妹妹。
“你說說,我有什麼法子?求皇上收回聖旨,還是把你再送到景王府去?”
嚴韶華看著嚴如玉那雙滿是奢望的眼,冷冷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