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仍在怪我?”
白錦繡停住腳步,看著曲妃麵上的平和顏色,審視著。
“不,怎麼會呢?”
曲妃搖頭。
“我十三歲進宮,十五歲初沐皇恩,之後一直連窺視聖顏的機緣都沒有,直到你的出現,若非你,我也不過像那些宮娥們一般,坐等遲暮罷了。”
曲妃搖頭,可是,神色裏卻倦得不能再倦的樣子。
“當日,我也是一時左了心思,現下想來,實實在在是有此後悔的。”
白錦繡自己也是唏噓一笑。
“您不知道我當時當日的處境,想要自保都難,又不知該如何的尋個活命,至於其它,一切不過都是奢望罷了。”
“你啊!”
曲妃微歎,伸手向前,握著白錦繡的手,淡聲的道。
“今天和你說這番話,原就是我早就想好了的。現下你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放眼京城,比你再怎麼樣的,當真是沒有了,我不過是一時感歎罷了,再說,若是現在不說,不知道過些日子以後,大家都是什麼光景呢。”
“能是什麼光景?”
白錦繡知道曲妃是在想著孫昭沒了以後的事情,對於孫昭的病情,白錦繡一直保持著刻意回避的態度,於情於理,她都不希望這個男人英年早逝,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當今聖上,龍體早已經不僅僅是抱恙了。
身染巨毒,竟能支撐得了六年的光景,白錦繡從心裏佩服這個男人錚錚鐵骨和他堅不可摧的意誌。
白錦繡見曲妃若有所失,隻剩得伸手拍了拍曲妃的手腕,以示安慰,又勉強的笑著問了句。
“鈞山就要成親了,娘娘這個嫡親的姑姑送什麼?我可是讓製造司那邊做了套頭麵,娘娘隻得比我寬厚了,可不能被我比下去了。”
“你啊?”
曲妃也笑,黛眉漸開。
“怕是曲家都被你算計了去了,現在我個出嫁了的姑娘你倒也不過,橫豎隔著那麼幾層關係呢,你又是攝政王妃,自己也不嫌害燥。”
白錦繡並不在意這些,索性扯開了臉皮,笑逐顏開的道。
“以後我妹妹早晚是要主持中饋的,這些自然都是給她的,我才不要粘一星半點呢,你當攝政王府是個擺設不成,我算計你的東西,真不知道該不該找個說理去。”
“早就預備下了,去年皇上賞下了的絲綢我一樣都沒動,已經塞了半屋子了,再過幾天,等到了吉日的時候,就送過去。”
白錦繡與曲妃邊說邊笑,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前三殿的後角門處。
兩個人才停了腳步,就見裏麵走出了兩位嬤嬤過來。
兩人一見白錦繡,趕緊快步的趕著到了白錦繡的的前,上來便福身,麵色慘白。
“王妃快去吧,王爺在偏殿裏,見王妃遲遲不歸,已然著急了。”
“去吧,去吧,我看你左右不過是出來半個時辰不到,攝政王竟是能急成這樣,趕緊吧,回頭惱了攝政王可不好,再拿我問罪。”
白錦繡笑著任曲妃取笑,隻道。
“娘娘便拿我開心吧。”
說話間,兩個人俱都盈身略福,算是拜別。
別過了曲妃以後,白錦繡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這才往裏麵走。
曲妃遇到她自然不會是偶然,隻是曲妃想要從她這裏尋的個承允,到底不是白錦繡能夠給她的。
這皇宮宮牆入雲,森森的透著權勢之威,居於其內的所有的人都不敢稍加差池半點,否則便是性命堪虞,又哪裏能尋得什麼自在,尋得安穩?
在白錦繡的周糟,也隻有大理段氏以一城之地,一城之民換了段氏的半生自由,可是,不也有契丹郡主魏氏守著攝政王府裏的一處小院,餘生困頓,終將枯老。
紅顏將老,草木雕零,於人,於己,都是時也,命也。就連白錦繡自己也是身在牆內,半點不由自己做主。
白錦繡心有所想,麵上自然是帶著些怔然的不守神的神色。
孫恪見她這樣糊裏糊塗的還什麼都不明白,一時氣急,當即拍了桌案。
“白錦繡!”
本是出語想要責難,隻是,說什麼,孫恪自己都找不到個由頭,隻能是瞪著怒目,無處可以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