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蕭昭文的臉倏地紅了起來。
“哈哈哈!這話我聽著高興!昭文你都多大了,臉皮還這麼薄,比你哥這個白麵書生當年還不如,小心娶不到媳婦!”蕭子隆義氣地拍拍蕭昭業的肩膀,低聲說道,“嘿嘿,不過以後就不要傳揚我的光榮事跡啦。畢竟你八嬸是個醋壇子,她既已明白過來我奇貨可居,這就夠啦??”
眼見蕭子隆越說越沒正形,蕭昭業隻得硬生生地拗到一個新話題。他從袖中掏出一柄黑漆的匕首,遞給蕭昭文,“昭文,這柄匕首你拿著??”
蕭昭文接過匕首,輕輕撫摸著鞘上祥雲形狀的浮紋,驚喜道,“送給我的?這柄匕首玲瓏精巧,通體墨黑,隱隱泛著漆光,定是名貴的好東西!這匕首叫甚麼名字?王兄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
“這??”他一番稱讚說得王兄的臉不可謂不燙,但蕭昭業還是麵不改色地信手拈來,“就叫它‘墨戮’罷。聽聞你今日習了些武藝,這是送你防身用的。”
“多謝王兄!我要把它擺起來!”
“不必客氣,我命人鑄了十來把??”
蕭昭文早已疾步竄進了屋中,將匕首工工整整地擺在了架子上。他站在門檻裏探出頭來,見八叔正站在原地一臉壞笑地指著王兄,像是繼續在嘲笑他的書法。立時著急起來,他連忙又呼哧呼哧地跑了回去,握住蕭昭業的左手使勁一拽,“王兄快進屋來,別聽八叔瞎說!”
冷不防地被他這麼一拉,整條手臂如觸電般麻得厲害。蕭昭業的身體僵了片刻,眉頭微皺,隨即笑著不動聲色地用右手輕輕拂開了弟弟的手,“好好,王兄不聽他瞎說。”
蕭昭文人小鬼大,早已察覺到不對勁,盯著蕭昭業垂在袖中僵著不動的左臂,怯怯地:“王兄,你??”
“哈哈!小子,你可闖禍了!”始終站在一邊的蕭子隆一掌拍在蕭昭文的後背上,“你王兄這才受了傷,哪能容你瞎打瞎拽的!扯壞了可是要賠的!”
蕭子隆的話像是看出了什麼,蕭昭業心中“咯噔”一下,麵上仍是笑著,“別聽你八叔嚇唬人,王兄是瓷娃娃不成,還能摔壞了?走,進屋給王兄看看你寫的字,到底像不像猴畫兒??”
“好??”
晚膳後,步出東宮,夜色沉沉晚風微涼,家家戶戶燭火搖曳。蕭子隆蕭昭業行在建康城的街道上,二人的輦駕在後頭遠遠地跟著。
“你還帶著傷,卻特地來找我,想必有事罷?”
“原來是有事的,想想卻又無事了。”
“何意?”
“我原是想著,或許能從你口中問出大皇兄究竟有何打算,再做定奪。現在,一來我怕是在你這問不出甚麼了,二來我想通了,已經做好了決定??”
憑蕭子隆對自己的了解,看來他已然猜出太子與南郡王父子不睦隻是麵上的假象,蕭昭業的心沉了沉,並不否認,問:“甚麼決定?”
“我要退出。”蕭子隆輕鬆一笑,“莫怪我不夠義氣,要嘲笑倒是可以。說到底我還是膽怯。桑泊一事讓我明白,掛著個王爺的虛名又如何,家財萬貫又如何,我終究還是個護不住妻小的可悲之人。身為皇族人,我知道我沒有權利厭惡這爭權奪勢的一切,但我真的怕這明槍暗箭終有一日會讓我悔恨終生。隻要身在都城,身在這權力的中心,不論我是否想爭,是否要爭,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卷入局中??”
蕭昭業的眸色閃了閃:“你要隱世?”
“放心,我還沒有妄想到以王爺的身份攜王妃私奔,浪跡天涯。畢竟出身如此,有太多難以放下,就比如——榮華富貴哈哈??”蕭子隆笑著,“四哥歿後,荊州刺史一位空懸,我打算自請赴任荊州。”
“自王師討伐之後,荊州腹地百姓惶惶,附近山岡常有賊寇作亂,官府內部百廢待興。你這一去,豈不是接了個爛攤子?”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蕭子隆玩笑過後,正色道,“總好過留在京城,猜忌難安。我們都明白,父皇日漸年邁,凜冬將至。待大局定下,我再回來與那時的太子把酒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