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之上渾厚的嗓音鏗鏘有力,令嘈雜的大殿登時安靜下來。
群臣麵麵相覷,還是被點名的“趙大人”最先反應過來,屈膝俯首拜道:“臣等見過武陵王爺。”
“都免禮!”蕭曄冷冷地掃了在場眾人一眼,緩步向前,朝臣紛紛避讓。
“曹大人,”蕭曄霍然頓住腳步,打量著右邊身著朝服的男人,“你掌管禮製,倒是說說,這宗法繼承,講究的是甚麼道理?”
曹大人嚇得麵色發白,雖說這武陵王往日頗受排擠,一個王爺的名號當得實在憋屈,可他輩分擺在這兒,一旦天下更易,隻怕要成為股肱大臣,而且如若傳言屬實,他便是站在皇太孫一方……想到方才自己一時意氣,口無遮攔,曹大人直想結結實實扇自己兩巴掌。
“回……武陵王……”曹大人捋直了自己的舌頭,“我朝承襲古製,原則上‘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蕭曄恍然大悟般點點頭:“既如此,若立嫡,該立何人?”
“自……自然是太孫。”
“那若是立長呢?”
“那……”曹大人一把灰須顫抖得厲害,嘴唇戰栗著,半晌說不出話。
“怎麼?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蕭曄輕笑著,“本王的幾位兄長不幸過世,若立長,便該輪到這不受待見的武陵王蕭曄了。”
自古,這立長一論爭議頗多,長是自哪一輩而長,誰也說不清。
曹大人又糾結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道:“王爺說的……也有道理。”
“哈哈哈!”蕭曄毫無征兆地大笑起來,“玩笑,不過玩笑耳!大家聚在這裏,閑著也是閑著……誒,你們怎麼不聊了?對了,你們為甚麼都進宮來了?”
“武陵王爺不知道?”一位稍年長大臣拱手言道,“王融王將軍派人到我等府上傳旨,令眾臣金鑾殿覲見。”
“傳旨?聖旨?”蕭曄滿腹狐疑。
“聖上口諭傳召。”
“子良這孩子!皇兄他分明還沒有醒……”
蕭曄這邊將堂堂竟陵王說成個沒血統不成熟的孩子,正說得不亦樂乎之時,殿外忽然撞鍾長鳴,雄渾而孑然的鍾聲久久不能停歇……
“這……這是……”
眾臣瞪大眼睛屏息聽著,不知是誰最先跪地叩首,淒哀地長呼道:
“皇上……”
金鑾殿中,群臣朝延昌殿的方向,跪了一地。
……
“你說,有人暗害你?”蕭子良的驚訝寫在臉上。
“今天早上,有人在我的駕輦上動了手腳,車墜山崖。車夫和車上的人直至昭業入宮之時尚不知去向。”蕭昭業隻是平靜地敘述著。
“竟有這等事!”蕭子良眉頭緊蹙,喟然道,“不管你相信與否,不是本王做的。”
“知道了。”蕭昭業沉聲應下,“的確,不管信不信,我已經來到了這裏……說來諷刺,與二叔不同,我早已淡了爭權奪利之心,可最終還是避免不了和二叔你一較高下。一切就待皇爺爺醒來再定奪罷。”
“高下已分。”蕭子良淡淡地說道。
“你……你這是甚麼意思?”蕭昭業沒來由地心慌,登時偏頭死死地盯著那垂下帷帳的龍床。
“父皇……再也醒不來了。”
“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些甚麼!”蕭昭業咬牙切齒地說著,想衝到床側,雙腿卻同施了咒語般死死釘在地上,使不上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