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上派你來管控景仁宮的一切用度?”
“微臣蒙聖上青睞,委以重任,必恪盡職守,不負陛下和娘娘的期望。”
男子衣冠楚楚,施施然立於堂下,嘴角溫潤的笑一如既往,仿佛能融化冰雪。
帶著些不解,她咬咬唇,“可是……”
“娘娘有何不便之處?”
對上他波瀾不驚的眼眸,何婧英的嘴角抽了抽:“可是太醫院事忙,本宮怎好一直勞煩楊太醫?”
“娘娘此言差矣。太醫院的設立本就是為著皇上和娘娘福壽安康,這正是微臣職責所在,又豈敢推諉?”
她的眉頭都快皺成一團了,卻隻得扯出個笑:“說得好!楊太醫盡忠職守,本宮腹中的孩兒便勞太醫看覷了。待皇子平安降世,皇上與本宮必有重賞!”
“謝娘娘!”
“絆弦,帶楊太醫去玉潭後的廂房看看,若短了些甚麼,報給內務府,讓他們備齊。”
楊瑉之跪地謝恩告退。
可是,可是什麼?何婧英的眉頭仍舊皺著,心中又氣又好笑——可是男女有別、眾口鑠金,宮闈之中怎可有男子久留?可是舊事昭昭、銘心刻骨,蕭昭業你的心倒是寬得很啊!
想著想著,手中的錦帕被蹂躪的不成樣子。何婧英冷哼一聲,將帕子一甩,站起身來:“衡蘭,本宮乏了,讓人把房中的安神香點好。”
“娘娘,請稍候片刻,奴婢這就著人將安神香送到楊太醫處查驗一二。”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的右眼皮抽了抽,氣呼呼的表情寫在臉上:“一點小事,不必勞煩太醫了。”
衡蘭見狀,忙賠笑道:“並非奴婢多事。這楊太醫當稱得上是全京城醫術最好的大夫了,皇上既然特地將他派來,自是盼著娘娘受到最好的照顧。所以事無巨細,楊太醫勢必得處處留心,好讓娘娘和小皇子安樂康健。”
聽著衡蘭的話,何婧英擰在一起的五官漸漸鬆開,展開一個端莊大方的暖笑:“你說得對,聖上隆恩,本宮豈能違拗聖意?快去快回!”
“奴婢遵命!”
衡蘭直起腰來,剛要退下,何婧英使了個眼色,叫她把一幹宮女都領了出去。
勾起的嘴角霎時間沉了下去,她輕歎了口氣,一點點歪了下去,半靠在鳳榻上,再索性抬起寬袖,遮住了臉頰。
衡蘭不愧是自小跟在身邊的,雖然性子老實巴交的,稱不上是個七竅玲瓏的妙人兒,卻是對她了解得很。表麵上說的是冠冕堂皇的話,倒也提醒了她——他難道不怕人言可畏?他難道不掛懷陳年往事?卻還是力排眾議地將這首屈一指的楊瑉之請來了景仁宮——不過是有更怕的東西罷了。
昨夜的話當真是把他逼急了,才不得己出此下策罷……
“他都不怕,我怕甚麼?”
她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
“你們可聽說了?景仁宮最近可熱鬧了,不知道皇上怎麼想的,竟然下旨,命太醫院的禦醫長住景仁宮中,說是要為皇後娘娘安胎……”
“可不是嘛!外頭都在傳,宮規明明白白地擺在那裏,一個男人住在宮中,實在不倫不類!”
“你們還不知道吧?我過去在東宮當差,那時候皇上還是南郡王呢!有一回皇上在東宮受了重傷,當時太子爺把太醫院的禦醫通通叫了來,一個個都束手無策。後來你們猜怎麼著?還是皇後娘娘請來了這位楊太醫,妙手回春,醫好了皇上!也是這之後,太子爺才舉薦楊太醫入朝為官。若說皇後娘娘和那太醫沒甚麼交情,我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