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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給我的?這柄匕首玲瓏精巧,通體墨黑,隱隱泛著漆光,定是名貴的好東西!這匕首叫甚麼名字?王兄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
“這……就叫它‘墨戮’罷。聽聞你今日習了些武藝,這是送你防身用的。”
“多謝王兄!我要把它擺起來!”
“不必客氣,我命人鑄了十來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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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大道之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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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揮霍無度、德行有虧,暴戾不仁。中軍司馬曹道剛議政之時不堪其辱,怒而殺之。新安王順應民意,即皇帝位,改元延興,尊西昌侯蕭鸞為輔政大臣,總理政務。皇太後王寶明下詔,追貶蕭昭業為鬱林王。
皇上駕崩的消息傳出的當夜,伊塵宮的霍修儀自縊梁上。
第二日,寶華山上的前皇後娘娘失蹤了。
第三日,巴陵王蕭昭胄自請離京。罪臣曹道剛、徐龍駒、杜謙之、綦母珍之等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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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還是不肯吃東西嗎?”瞟了眼丫鬟手上端的餐盤,馬澄肅容問道。
“是……”小丫鬟怯生生地回答,“夫人叫端出去……說是沒胃口。”
“都一天一夜不曾進食了,這如何能行?給我!”
叩開門扉,馬澄端著餐盤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子,轉身帶上了房門。吳嬿兒正平躺在榻上,麵容憔悴。聽見響動,她微微地睜開眼,淡然地望著一點點走近的夫君,眸色平靜似水。
馬澄麵有怒色,將餐盤往矮凳上一撂,說道,“嬿兒,你對他這般念念不忘,又置我於何地?”
“阿澄哥……”她麵無表情,緩言道,“過去的這半年,我真的很努力地試過了……我——對你不住……”
“你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你想把對他的感情藏住,為的是甚麼?”馬澄咬牙切齒道,“為的是我能安心為他賣命?”
吳嬿兒轉而望向床頂的帷幔,放空了似的,“君臣和睦,不是挺好的嗎?”
“所以現在他死了,你就要不管不顧地隨他去?你對我又何其殘忍?他這些年可曾念過你分毫?他隻是利用你,把你當做一枚棋子!”
“我也不想這般念著他的。”她怔怔地仰頭望著,目光渙散,“可是,知道他不在這個世上的那一刻,我心口好疼,疼到後來已經沒知覺了。我估摸著我的心大概是死了,渾身也沒有力氣,甚麼都想不了,甚麼都做不了……阿澄哥,對不起。如果我死了,你再去找一個好姑娘,好好服侍你……”
“你敢!”馬澄一把端起餐盤上的稀粥,大口的含了一口,展臂將她抱得半坐起,嘴對嘴地將稀粥灌入她口中。
吳嬿兒也不反抗,默默地將稀粥吞咽,仿佛什麼都提不起她的興致。一碗粥就這樣一口口地下了肚,她的麵色還是不改蒼白。
馬澄撂下粥碗,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出。
早知她對他舊情難忘,卻從未像今日這般抑製不住地狂躁。馬澄攥掌為拳,狠狠地捶在了走廊的石柱上。拳麵的關節登時變得青紫,滲出了道道血絲,他卻恍若未覺。他明白,這場賭局是他輸了,隻是代價太大,他輸不起。
四日前,他奉命前往新安王府調查起火一時,明麵上的證據擺在眼前,有人故意縱火無疑——但有一個消息,他卻選擇了隱而不報。
新安王妃與偏房柳氏不睦已久,平日照麵都不屑與之贅言,但失火當日,王妃卻在柳氏房中下棋,從而逃過一劫。下人對此事竊語私議之時,正教官兵聽了去,傳到了馬澄的耳朵裏。他清晰地意識到了這意味著什麼——這場火極有可能是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大可以用離府求香拜佛等其他方式不著痕跡地躲開大火,但新安王妃卻選擇到自己的宿敵屋中下棋,說明她並非知情人。而有能力強迫她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情的,唯有一人——新安王蕭昭文。這場火的目的,大概在於讓新安王舉家遷入皇宮,以為內應,蓄勢待發。
念及此,馬澄忽地笑了——蕭昭業啊蕭昭業,你這般玩弄女人,沒想到你的弟弟卻是個癡情種。既然今日他想要取而代之,我何不助他一臂之力?當你從這個世上消失的那一刻,她一定會開始忘記你,一點點,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