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兄,這……”
“走走走!你們都走!”禦瑟氣不打一處來,“為治傷而來,傷好了就急急忙忙地要走,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三人麵麵相覷,不敢接話。
“想走?沒那麼簡單!”默了默,禦瑟一拍大腿,吼道,“上回到建康走得急,該吃的該逛的,一樣都沒去!你們把銀子給我帶足了,我要好好地去玩一遭!”
定定地望著義正言辭的禦神醫,半晌,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聽您的安排!”
*
第二日,一行四人外加一個燕雀湖帶來的車夫,踏上了進京的路。這一路上風平浪靜,沒讓禦神醫有施展拳腳的機會,大家都難免有些遺憾。途經燕雀湖時駐留了一日,重新打點車馬、喬裝打扮。
負手立於園中,蕭昭業同身旁的男子商議著:“楊兄,不若進城之後,你就陪著禦神醫四處逛逛,體驗建康的風土人情,而我和阿奴則到隨王府上拜訪幾日。事成之後,我們再到你們下榻的客棧會合。你以為如何?”
“於楊某而言,這的確是合適的安排。”楊瑉之淡笑道,“可是於皇族之人而言,怕是並非如此。”
“楊兄接下來打算以皇族之人自居了?”
“因時製宜,並無不可——我的身份,你是如何知道的?”
蕭昭業笑著搖搖頭,“蕭鸞都能發現的秘辛,我豈會查不出來?蕭鸞費盡心機地散布你與阿奴的謠言,除了擾亂人心之外,他的刀鋒是指向你的。一位與黨政毫無幹係的太醫,竟值得幾位股肱之臣聯名上書,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難道不可疑嗎?天下大變的前一日,我派去楊家查探的人回來了……”
“楊家很多上了年紀的仆人都知道這樁事。三十三年前的深夜一個垂死的男人抱著一個昏迷的嬰兒到楊家求醫。那個男人是前朝右衛將軍府的忠仆,護送剛出生的小主人往州西投父之時,遇到山匪,以毒氣相逼。一行人竭力抗敵,奈何實力懸殊,待到他孤身一人拚死護著小主人逃出埋伏之時,已是重傷在身,而懷中的孩子亦中了毒氣,昏迷不醒。堪堪將孩子送到楊府、講明因由之後,那名家仆就斷了氣。”
蕭昭業打量著楊瑉之波瀾不驚的神情,一麵繼續說道,“同樣是那一夜,楊府的少夫人產下了頭胎。”
“不幸的是,楊家的小公子出生不足一刻鍾,便夭折了。而那個中了毒氣的孩子,卻被救活了。不知道是誰做的主,最後,那個孩子被留了下來,成為了楊家的公子,姓楊,名瑉之,字杜仲。”
“不錯。”楊瑉之仍是那般鎮靜,仿佛事不關己似的,“當年我爹不忍娘承受喪子之痛,出於私心,將我留了下來。娘離家早,沒有機會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她一直以為我是她的親生兒子。可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二十歲那年,我弄清了這種種因果,才明白了很多事,很多理。為甚麼祖父祖母那麼希望二娘產子,為甚麼總有下人在我背後嘀嘀咕咕,為甚麼爹每次教我楊門醫術都不敢讓祖父知道……出生時,我隻是州西曹書佐的六子。二十年過去了,當我知曉自己的身世時,我已經成了皇上早夭的第六個皇子。我離開了楊家,隻是覺得沒辦法覥顏留下。我沒想過以另一個身份生活。”
“可是有些事,避之不及。蕭鸞查到了你的身份,他想通過謠言逼我殺了你,既除掉他篡權路上的一大障礙,又能給我套上誅殺皇子的罪名。倘若你與我們同行暴露了身份,你假死之事便會曝光,蕭鸞斷不會放過你的。”
“你又何嚐不是如此?”楊瑉之淡笑道,“你以為,當年我一心求官是為了阿奴?她過得很好,不需要我的保護。我不過想著為蕭家,為大齊,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
蕭昭業默了默,開口道:“皇爺爺和父王當真器重你,若他們知曉此事,必會歡喜。”
楊瑉之聞言,隻是含笑著搖搖頭。
“既如此,我也不好攔你。那禦神醫……”
“我暫且不想讓娘知道我的身世。這幾日便讓她一個人在建康城中遊玩罷。”
……
“我一個人?那怎麼行!”禦瑟一拍大腿,叱道,“你們要去那個甚麼王爺的府上好吃好喝招待著,卻把我一個人扔在城裏不管不顧?我不同意!”
楊瑉之素知她口不對心的好強性子,溫聲解釋道:“娘,你放心,隨郡王與昭業以兄弟相稱,是值得信賴之人。我們此行在他的府邸中,不會遇到危險的。”
“既如此,我同行,有甚麼不便之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