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昭業強忍住追根求源的欲望,讓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問。有些事,若她想說,自然會說的。
而這喜得鎮則是非去一趟不可了。
衡蘭、禦瑟與吳嬿兒同屋。彼時,衡蘭正一樣一樣打點著行李中的物什,禦瑟則靠在窗口的扶搖椅上閉目養神。
“衡……衡蘭?”床上的女子迷惘地睜開雙眸,朦朧間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王妃的貼身婢女。
衡蘭將手邊的東西一放,轉過身近前來,淡笑著應了聲:“吳姑娘,你醒了?”
吳嬿兒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自己這是被王爺救了,衡蘭是王妃的婢女,自然跟著王爺一道。那,阿澄哥呢?他既要我離開,便是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他一定被關了起來——我總是害他受這牢獄之災……
“衡蘭……”吳嬿兒急切地攥住衡蘭的手,“你知道馬澄吧?昔日王爺府上的門客。王爺有沒有說他怎麼樣了?被關在了哪裏?”
她總是王爺王爺地這麼叫,仿佛陷在往事中,不肯出來。
雖有些不喜,衡蘭還是清了清嗓子,這段腹稿她已經打好了:“王爺說,那些兵士沒抓到人,皇上沒有證據問罪馬大人,此事權當一場誤會。隻是皇上心生疑竇,馬大人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所以馬大人傳消息來,教你先跟著我們安心養病,等過了風頭再說。”
“那就好,那就好……”吳嬿兒的麵上浮起笑容,她連聲應著,心定了不少。
她的這副形容,牽動了衡蘭心底的傷心事。衡蘭不忍再看,輕笑著道了句:“吳姑娘餓了吧?我去樓下給你取些銀耳羹來。”
不待女子道謝,衡蘭便逃似的出了屋子。
半晌,扶搖椅上的禦瑟懶懶地翻了個身。安靜的屋中突然有了響動,吳嬿兒嚇了一跳——她才發現這屋子裏還有一個女子。見她睡得正香,吳嬿兒不敢打擾。沉寂又重新淹沒了這小小的屋子。
*
用過了熱乎的銀耳羹,吳嬿兒原本發白的麵頰已經隱隱透出血色,氣色好了不少。若不是此時,屋門上響起了不輕不重的三聲叩響,隻怕她都要下床去麵見她口中的“王爺”、“王妃”了。
來人正是蕭昭業與何婧英。
客套地見了禮,二人雙雙在床邊的軟凳上落座。
吳嬿兒的眸中都透著笑意:“奴家謝過王爺與王妃的厚恩。”
蕭昭業抬了抬手:“不過是些舊時的稱呼,還是盡早改了罷。”
“之前的賜婚,奴家未能隨夫君當麵謝恩,此番權當補過了。”吳嬿兒笑臉盈盈,“再有,嬿兒要謝諸位此次相救之恩。之前阿澄哥言語中有不敬之處,嬿兒替他向公子道歉。不,待回了健康,嬿兒一定讓他手書致歉!”
聽她這般說,蕭昭業唯有幹笑:“不……不必了……”
“公子大人大量原諒了阿澄哥,但這禮數還是不能少的!”吳嬿兒的麵色愈發紅潤。背叛一事得到了蕭昭業的諒解,談及馬澄,她的神采中多了些什麼,像是甜蜜。
何婧英在一旁默默看著,不由得黯然——這丫頭,隻怕一直都沒弄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
“昨夜聽公子的兩位朋友說起,我們這是要離開建康。不知,將往何處?”
“走一步算一步罷,還沒決定好。”蕭昭業選擇了隱瞞,他們的落腳之處還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嬿兒的意思是,倘若走得遠了,日後嬿兒回建康亦多有不便。不若在此拜別諸位,回了馬府,便推說阿澄哥將我送離建康將養了些日子,想必不會落人口實。”
“不可!馬兄將你托付於我,我又怎能任你孤身返京?”蕭昭業的嘴角抽了抽,這種謊,他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你不必憂心,待風頭過去,馬兄自會派人來接你的。”
眼見蕭昭業編不下去了,何婧英接口道:“說得沒錯!嬿兒,眼下你的病還需細細調養,回建康不爭這一時。”
“嗯……好。”
吳嬿兒口上雖應承下了,心裏卻不免有些疑惑——他們一行人在躲避朝廷的追捕,帶著一個她畢竟多有不便,哪怕將她留在這間客棧等建康來人亦不失為合適的辦法。阿澄哥也是,避其鋒芒的理兒是沒錯,可找個借口派人來接自己的妻子又有何不可?他們這些謀劃考量,還真是弄不明白……